日子一天天在指缝间溜走，苏晚晚感觉自己像是被按在【顾氏独家错题集】里反复摩擦。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顾屿白那句“临时家庭教师”的紧箍咒，效果出奇地好。至少，苏晚晚不用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他会突然化身“追求者”模式。
“这道题，关于带电粒子在复合场中的运动，”顾屿白的声音平稳无波，指着错题集上的一道五星难度的题目，“分析思路。”
苏晚晚盯着那密密麻麻的条件和鬼画符一样的示意图，感觉脑仁突突地跳。
“粒子先进入匀强电场，再进入匀强磁场。”她尝试着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电场中做类平抛，磁场中做匀速圆周运动。”
“嗯，继续。”顾屿白没什么表情，只是用笔尾轻轻敲着桌面，【嗒、嗒、嗒】，每一声都像在给苏晚晚的思考倒计时。
苏晚晚深呼吸，努力回忆着他之前讲过的模型：“关键是找出两个场的临界条件，还有粒子在磁场中运动的半径和周期……”她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画着受力分析图，写下相关的公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有她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顾屿白均匀的呼吸声。
她咬着笔头，眉毛拧成了麻花。突然，脑子里某个被堵塞的节点像是被打通了。
“我知道了！”
她眼睛一亮，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电场力做功，洛伦兹力不做功！所以动能定理可以用在这里！然后用几何关系找出圆心角！”一番手忙脚乱的计算后，她终于得出了一个答案，忐忑地把草稿纸推过去：
“是……是这个吗？”
顾屿白拿过草稿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苏晚晚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放下草稿纸，抬眼看她，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推导过程七扭八歪，字迹潦草不堪。不过，答案对了。”
“真的？！”苏晚晚几乎要跳起来，“我做对了？！这种题我居然做对了？！”
顾屿白看着她那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别高兴太早。一道题而己。离九十分，你还差十万八千里。”
苏晚晚的兴奋劲儿被他一盆冷水浇下来大半，但心底那点小小的成就感，却像颗种子，悄悄发了芽。也许……九十分，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如果……如果她真的考到了九十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开始疯长。她会赢得赌约，顾屿白也会老老实实地当她的“好哥哥”，可是，为什么心里……好像又有点怪怪的？
“晚晚！你最近气色不错啊！”课间，林菲菲凑过来，神秘兮兮地打量着她，“而且，你己经好几天没拉着我去厕所。说，是不是顾学霸的‘爱的辅导’初见成效了？”
“什么爱的辅导！是魔鬼训练营！”苏晚晚脸一红，伸手就要去捂林菲菲的嘴，
“你再胡说八道，我……我就把你偷偷藏在抽屉里的那本《霸道校草爱上我》上交给老王！”
林菲菲嬉皮笑脸地躲开：“哎呀，别这么激动嘛！你看你，一提到顾学霸就脸红，这还不明显吗？我看啊，你们俩的绯闻，迟早要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
“才不会！”苏晚晚嘴硬地反驳，声音却小了许多。
又一次晚自习结束后的“加餐”时间。顾屿白从他的【顾氏独家错题集】里抽出一张纸，递给苏晚晚：“二十分钟，把这几道选择题做了。”苏晚晚接过，发现是几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题目，题型都是她之前错过好几次的。
她撇撇嘴，拿起笔开始认真演算。二十分钟后，顾屿白准时收卷。他拿着红笔，在她旁边批改。苏晚晚表面平静，心里却紧张得要命。
顾屿白批改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放下了笔。
“错了两道。”他把卷子推回到她面前。
“啊？又错了两道……”苏晚晚有些沮丧。
“比上次有进步。”顾屿白淡淡地说了一句，拿起其中一道错题，
“这道题，楞次定律的‘阻碍’，不是让你反着来，是阻碍变化。磁通量增加，感应电流的磁场就跟原磁场方向相反；磁通量减少，就相同。记住了？”
“哦……”苏晚晚似懂非懂地点头。
“把这两道错题，连带之前的同类型错题，再做五遍。”顾屿白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还……还做五遍？”苏晚晚哀嚎。
“有问题？”顾屿白挑眉。
“……没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腹诽归腹诽，苏晚晚还是认命地拿起笔，开始跟那些错题死磕。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对那些曾经让她头痛欲裂的物理知识点，有了一点点感觉。解题的时候，思路也比以前清晰了许多。这种变化，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顾屿白这个“临时家庭教师”，还真有点东西？如果，她真的考到了九十分……那以后，他就不会再这样坐在她身边，耐心地给她讲题，逼着她做题了吧？他会变回那个只会叫她“喂”、“鼻涕虫”的顾屿白，那个离她很远、很优秀的顾屿白。
想到这里，苏晚晚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猛地摇了摇头，想把这种荒谬的情绪甩出去。
“苏晚晚。”顾屿白的声音突然响起。
“啊？”苏晚晚一个激灵，抬头看他。
他正看着她，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苏晚晚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是吗？”顾屿白拖长了语调，“难道是在提前思考，如果考不到九十分，我们的第一次约会，要去哪里？”
苏晚晚的脸【轰】的一下炸红了：“你胡说！谁……谁想那个了！”
她抓起面前的物理书，几乎要把脸埋进去。顾屿白看着她通红的耳朵尖，低低地笑了一声。
临近考试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倒计时。苏晚晚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个只会旋转的陀螺，被顾屿白那根名为“九十分”的鞭子抽得团团转。
“这道磁场边界题，粒子进入磁场的入射角，首接影响出射点的位置。你这里，角度判断错了。”顾屿白用红笔在她的错题集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苏晚晚盯着那个叉，感觉自己的脑门也被打了个叉。
“入射角……我明明记得是那样算的……”她小声嘀咕，试图为自己辩解。
“你记得？”顾屿白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温度，
“你记得物理老师上次月考平均分只有六十，还记得你上次物理考了几分。这种记忆力，用在记公式上，是不是太浪费了？”
苏晚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重新拿起笔：“我再算一遍。”
顾屿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种专注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反而让苏晚晚觉得压力更大。她开始习惯了这种放学后的“加餐”，习惯了他坐在旁边，习惯了他那不留情面的指正，甚至习惯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如果……如果她真的考到了九十分……他还会这样坐在她旁边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晚晚拿笔的手就顿住了。
“怎么了？笔没水了？”顾屿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没、没什么！”苏晚晚慌忙低头，脸颊有些发烫。
“苏晚晚，你最近不对劲啊。”
午休时，林菲菲咬着吸管，凑到她面前，“以前提起顾学霸，你都是一副苦大仇深、不共戴天的样子。现在怎么……我昨天看你偷偷看他背影，还傻笑？”
“胡说！我那是……那是鄙视他！对，鄙视！”苏晚晚立刻反驳，声音却有些虚。“鄙视？”林菲菲挑眉，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你鄙视人还脸红？苏晚晚，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陷进去了？”
“陷你个大头鬼！”苏晚晚伸手去掐林菲菲的胳膊，
“你再胡说，我就把你上次考试小抄藏的位置告诉老王！”
林菲菲夸张地叫着躲开：“你看你看，恼羞成怒了！被我说中了吧！你等着，期中考试后，我肯定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喝西北风去吧你！”苏晚晚啐了一口，心里却乱糟糟的。晚自习前的短暂休息，苏晚晚抱着一本厚厚的物理五三，啃得生无可恋。一道关于“电磁感应与能量结合”的压轴题，她己经算了半个小时，草稿纸都用了三张，还是没理出头绪。
“这题……太难了……”她小声抱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哪里难？”顾屿白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低头看着她的题目。
“你……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苏晚晚吓了一跳。
“是你太投入了，钻牛角尖了。”顾屿白拿起她的草稿纸看了一眼，
“思路一开始就偏了。能量守恒用在这里没错，但你忽略了非静电力做功。”他拿起笔，在她的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关键点。
“你看，从导体棒开始运动到达到稳定速度，整个过程，外力做的功，一部分转化为焦耳热，一部分转化为系统的动能。你只考虑了动能，当然算不对。”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嘲讽，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单纯地在讲解题目。苏晚晚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字迹，听着他条理清晰的分析，心里的烦躁，竟然慢慢平复了一些
“我……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个非静电力……”苏晚晚鼓起勇气问。
“我再讲一遍。”顾屿白很有耐心。苏晚晚看着他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突然有点走神。如果，没有那个赌约，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顾屿白。”她突然开口。
“嗯？”他停下讲解，看向她。
“你……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打那个赌？”苏晚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顾屿白看着她，几秒钟没说话。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
“因为，我想知道一个答案。”“什么答案？”
苏晚晚追问。“想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苏晚晚，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轰！苏晚晚感觉自己的CPU又一次面临烧毁的风险。
“我……我能对你有什么感觉！你少自作多情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脸红得像要滴血。
“是吗？”顾屿白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就用你的九十分来证明。证明你对我，真的只是纯洁的、坚不可摧的、革命主义兄妹情。”苏晚晚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家伙，总有办法把她逼到墙角！“你……你等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一定会考到九十分！！”
“我等着。”顾屿白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
“不过，苏晚晚，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考到呢？”苏晚晚的心猛地一跳没有回答“凡事都有万一。”顾屿白慢悠悠地说，“如果没考到，我们的约会，你可要想好去哪里了。我对电影院的爆米花，有点挑剔。”
苏晚晚抓起桌上的橡皮，想也不想就朝他砸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