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导航播报“即将到达城南福利院”时,苏念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掐出了红痕。副驾上的银质长命锁随着车身颠簸轻晃,锁身的“念”字被她得发亮——另一只锁此刻正躺在背包里,像颗等待归位的拼图。
福利院的铁门斑驳生锈,门卫大爷听说是来找“二十年前被收养的女婴”,突然叹了口气:“你说的是安安吧?这孩子命苦,三个月前被领养了,临走前还在门口的海棠树下埋了个盒子。”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跟着大爷走到院角的海棠树前。树是新栽的,树干上系着根红头绳,与红漆木箱上的那根一模一样。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松软的泥土,手机突然震动,是二哥苏辰发来的照片——刘梅在警局哭着承认,当年为独吞家产,故意隐瞒了双胞胎妹妹的下落,还偷走了妹妹的长命锁。
“找到了!”同行的福利院老师突然惊呼,铁铲碰到了硬物。泥土翻开的瞬间,苏念看见个铁皮饼干盒,盒盖上用蜡笔画着两个牵手的小女孩,其中一个脖子上画着长命锁。
盒子里的东西让所有人红了眼眶:一沓泛黄的明信片,每张都画着海棠花;件缝补过的婴儿服,衣角绣着半个“安”字;还有张纸条,字迹稚嫩却用力——“等姐姐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家”。
“安安被领养到了邻市的陆家。”老师递过来份领养协议,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弯弯,笑起来时眼角的痣,与苏念的长在同一个位置,“她总说自己有个姐姐,脖子上也戴着半块长命锁。”
苏念的手指抚过照片,突然想起去年在设计大赛上,有个叫陆安的选手,作品里全是海棠花,颁奖时还笑着对她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知道她在哪!”苏念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引擎发动的瞬间,她看见后视镜里,两只长命锁在阳光下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说“我们终于见面了”。
邻市的陆家别墅前,海棠花正开得灿烂。苏念站在雕花铁门外,看见庭院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踮着脚给海棠树浇水。陆安转过身的刹那,两人同时愣住,然后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对方。
“你的锁……”陆安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银锁,声音发颤。
苏念解开自己的锁,两只锁的断口完美契合,拼成了完整的“平安”二字。二十年前奶奶亲手打造的长命锁,终于在二十年后的春光里,合二为一。
“我找了你二十年。”苏念的眼泪掉在花瓣上,陆安伸手帮她擦泪,指尖触到她眼角的痣时,突然笑了:“我就知道!颁奖礼上看到这颗痣,我就觉得亲切!”
客厅里,陆安的养父母拿出本相册,里面贴满了安安收到的明信片:“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她有个姐姐,只是她怕给你添麻烦,一首不让我们说。”
相册的最后一页,夹着张医院的诊断书——陆安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尽快手术,而匹配的心脏源,竟然登记在“苏念”的捐赠意向里。
“这是……”苏念的声音发哑,她去年登记捐赠时,特意备注了“优先匹配血缘亲属”。
陆安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坚定:“医生说,我们是双胞胎,手术成功率最高。但姐姐,我不要你冒险。”
“傻丫头。”苏念把拼合的长命锁戴在两人颈间,“奶奶给我们取‘平安’二字,就是希望我们平平安安在一起。这次,换姐姐保护你。”
傍晚接到大哥的电话,苏念才知道,父亲己经和刘梅办理了离婚手续,还把老宅的产权转到了她和陆安名下。“爸说对不起你们姐妹俩,等安安手术成功,他想亲自给你们做海棠糕。”苏衍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二哥己经在联系最好的心脏科医生,你什么都不用怕。”
挂了电话,陆安指着窗外的晚霞:“你看,像不像奶奶账本上的红笔?”苏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天边的霞光确实红得像血,却又暖得像奶奶当年织的毛衣。
深夜的病房里,苏念握着陆安的手,听她讲福利院的日子:“每次想姐姐,我就数海棠花瓣,数到第一百片,就相信你一定会来找我。”
苏念笑着擦掉眼泪,从包里掏出铁皮饼干盒:“以后我们一起数,数到头发白了都数不完。”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合二为一的长命锁上,银链在床单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像两只紧握的手。苏念知道,过去的二十年有多遗憾,未来的日子就有多值得珍惜。那些被偷走的时光,被隐瞒的真相,终将在家人的爱里,慢慢拼凑成完整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