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雨裹挟着料峭寒意,姜九笙倚在临时据点斑驳的木窗前。雨水顺着屋檐垂落,织成珠帘,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密的水花。
她腕间的手链泛着幽蓝微光,映照着掌心那枚刻着“玄鳞令·执笔人”的铜牌,金属表面的血字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的毒蛇,悄然吐着信子。
“还在看?”慕容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折扇轻敲桌面,发出清脆声响。他指尖捏着那张写满“玄鳞令”的纸条,墨迹被雨水晕染,却依旧透着森冷杀意,“这东西烫手得很。”
姜九笙转身时,发间银铃轻响:“烫手才好,”她将铜牌收入手链空间,金属入体的瞬间,无数数据流在视网膜上炸开,让她眸光一凝,“能让整个江湖都跟着烫起来的东西,才值得我们冒险。”
她忽然轻笑,眼尾挑起一抹锐利,“不过总不能真靠我们两人,去掀翻整个影鳞组织的老巢吧?”
慕容瑾合上折扇,扇骨碰撞声惊飞檐下避雨的麻雀:“暗影阁的信鸽己经出发。”
他摊开袖中密信,火漆封印上的曼陀罗花纹还带着余温,“凌霄剑派、天机阁、青云宗……还有朝堂那几位大人,最迟明日酉时便有回音。”
雨声渐急,姜九笙望着窗外电闪雷鸣,思绪却飘回三日前山洞里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当时铜牌从尸体指缝滑落的瞬间,手链警报声骤然响起,全息投影中跳出密密麻麻的关联案件,从玄霄派掌门遇刺,到天机阁星图失窃,所有悬案的时间线竟都与影鳞组织的重新出现高度吻合。
“你说……”她突然开口,目光投向雨幕深处,“那些消失在案卷里的刺客,会不会都带着这个蛇形标记?”
慕容瑾沉默片刻,折扇在掌心划出半弧:“如果是,那影鳞蛰伏的时间,恐怕远超我们想象。”
他指尖轻点桌面,在潮湿的木头上勾勒出蜿蜒的蛇形,“当年我师父追查的那桩灭门案,现场留下的血痕……”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
两日后,暮云低垂的山谷中,十八盏孔明灯冉冉升起,如星辰洒落人间。姜九笙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看着陆续赶来的江湖豪杰。
风逸第一个跃上台面,腰间佩剑还沾着晨露:“我说小姜,这次又捅了什么马蜂窝?”他挑眉望着她腕间流转的符文,“听说你在雾隐谷用万足胶黏住了三十个影鳞杀手?”
“是三十一个。”姜九笙甩出全息投影,山谷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瞬间亮起,如同繁星坠落,“而且他们只是弃子。”
她指尖划过代表岩林密洞的标记,影像中浮现出那具胸口插刀的尸体,“这个执笔人,死前毁掉了所有账本,却唯独留下了这枚铜牌。”
众人发出一阵骚动。南疆巫教长老突然开口,银饰碰撞声中带着警惕:“影鳞……我族古籍记载,百年前曾有神秘组织以蛇为图腾,专门替权贵行暗杀之事。但后来不知为何,所有成员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现在他们回来了。”慕容瑾展开一卷泛黄的卷宗,烛光下,纸张边缘的焦痕清晰可见,“而且胃口比以前更大。”
他抽出夹在其中的密报,“半月前,东陵王的生辰宴上,本该出现的西域进贡琉璃盏,被替换成了赝品,而真品此刻,正在影鳞的某个据点里。”
姜九笙手腕翻转,手链投射出精密的三维模型:“这是我们根据追踪器绘制的影鳞据点分布图。”
三个闪烁的红点在地图上格外醒目,“北岭的制毒工坊,西川的情报枢纽,还有东湖的军火库。任何一个据点被摧毁,都会让影鳞伤筋动骨。”
“但我们连敌人的脸都没见过!”天机阁主突然拍案而起,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带着质疑,“仅凭一块铜牌,就要让各大门派联手?”
“那阁下看看这个。”姜九笙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出淡金色的蛇形纹路,在灵力催动下缓缓游动,“三日前,当我触碰铜牌时,这个印记突然出现。
”她调出检测报告,“手链分析显示,这是一种古老的契约符文,一旦触发,就会与所有佩戴者产生共鸣。”
全场哗然。风逸突然抽出佩剑,剑锋挑起一盏孔明灯,火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我凌霄剑派愿意赌这一局!”
他环视众人,“十年前我师兄追查影鳞下落,结果横尸街头。现在终于有了线索,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青云宗掌门抚须点头:“江湖动荡己久,是该有人出面清理这些暗桩。”他看向姜九笙,“不过作战计划,还需从长计议。”
随着讨论深入,山谷中的气氛愈发凝重。姜九笙将北岭据点的地形图投影在岩壁上,标注出十三个关键位置:“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根据手链定位,他们的制毒原料都储存在西侧库房,只要毁掉那里……”
“等等!”天机阁主突然打断,声音陡然拔高,“你说手链能定位?”他上前一步,青铜面具几乎贴上了投影,“精确到什么程度?”
“误差不超过三丈。”慕容瑾调出实时画面,某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而且可以共享视野。”下一秒,众人眼前同时浮现出黑衣人搬运木箱的场景,箱子缝隙中露出的,赫然是南疆特有的噬心藤。
南疆长老猛地站起,手中法杖几乎敲在地上:“这是我族禁术材料!他们竟敢…....”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姜九笙握紧拳头,锁骨下的蛇形纹路发出刺目的幽光,“我提议,兵分三路。凌霄剑派强攻北岭,青云宗牵制西川,天机阁突袭东湖。暗影阁负责传递情报,朝堂军队则在外围布下天罗地网。”
“但影鳞的首领‘玄鳞’怎么办?”风逸突然开口,语气凝重,“根据师门记载,这个组织最可怕的不是杀手,而是那个从未露面的执棋人。他能让各大门派自相残杀,能让朝堂官员莫名暴毙……”
姜九笙低头看着掌心缓缓浮现的契约印记,蛇形纹路突然剧烈震动。她猛然抬头,眼中闪过血色光芒:“风逸师兄当年追查的灭门案,卷宗里是不是提到过一个会操控影子的人?”
风逸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岩林密洞,也看到了那样的影子。”姜九笙调出一段录像,画面中,月光下的黑影没有实体,却能精准拧断守卫的脖子,“手链检测到,那是一种融合了南疆巫术与中原奇门的邪术。”
慕容瑾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所以这次行动,不只是摧毁据点。”他望向远处的崇山峻岭,暮色中,云层翻涌如巨兽蛰伏,“我们要逼出那个藏在暗处的执棋人,撕开这张笼罩江湖的黑网。”
散会时,山风卷起满地落叶。
姜九笙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腕间契约印记与铜牌产生共鸣,隐隐发烫。她转头看向慕容瑾,后者正凝视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若隐若现的蛇形暗纹。
“你说……”她突然轻笑,“当我们在谋划破局时,会不会也有人,正在暗处看着这盘棋?”
慕容瑾合上折扇,金属扇骨碰撞声惊飞林间夜枭:“那就让他们看着。”他眼中闪过锐利光芒,“这一次,执棋人该换人了。”
夜色渐深,山谷中燃起的篝火渐次熄灭。但在百里之外的一座黑楼里,戴着青铜蛇形面具的人正盯着水晶球,姜九笙等人的影像在球中扭曲变形。
他伸手轻抚墙上密密麻麻的契约印记,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密室:“终于上钩了……”
窗外,乌云遮蔽了最后一丝月光。一场席卷整个江湖的风暴,正在暗潮中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