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金銮血

残阳如血，程英站在雁门关残破的城楼上，指尖着母亲玉镯内侧的刻痕。那些看似装饰的缠枝纹，在暮色中显现出细若蚊足的北狄文字——"御书房，青龙砚"。"在看什么？"萧云祁端着药碗走近，肩头落着未化的雪。程英将玉镯浸入落日余晖，鎏金纹路突然投射在城墙，勾勒出半幅皇宫地形图："母亲把最后的线索藏在御书房。"萧云祁瞳孔微缩。地图上朱雀门的位置，赫然标着周家族徽。三日后，朱雀大街。程英扮作药商娘子，青布包头遮住卷发。马车刚过牌楼，街边乞丐突然撞向车辕——是个脸上刺着金线菊的哑女！她死死攥住程英的裙角，往她手心塞了块带血的碎瓷。"当心..."哑女用口型示警，突然七窍流血暴毙。瓷片上的血渍被雨水冲刷，露出"永和九年御制"的底款。程英浑身发冷——这正是父亲书房失踪多年的茶具，当年母亲中毒时用的那套！"调头！去刑部大牢！"程英扯住缰绳。车帘翻飞间，她瞥见街角闪过周府管家的身影。地牢深处，腐臭与血腥味刺鼻。程英用萧家军令牌支开狱卒，在死囚牢前停住脚步——蓬头垢面的犯人抬起头，赫然是当年给母亲诊脉的御医！"程...程小姐？"老御医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他们终于找到你了..."程英捏碎瓷片，锋刃抵住他咽喉："当年谁指使你改脉案？""是周老太爷！"老御医癫狂大笑，"他怕苏静说出火雷灭口的秘密，在安神汤里加了鸠羽灰...但最想她死的可不是周家..."地牢突然剧烈震动，火把齐灭。萧云祁的刀光划破黑暗，挑飞三枚淬毒袖箭："有埋伏！"程英拽着老御医翻滚避开落石，指尖触到他后颈凸起——金线菊蛊虫在皮下蠕动！"小心！"萧云祁的刀尖挑飞蛊虫，老御医却突然暴起，枯爪首掏程英心口："王上...万岁..."寒光闪过，头颅滚落。萧云祁收刀入鞘，刀柄镶嵌的北狄狼头图腾染血发亮。程英盯着那图腾："你的刀...""母亲遗物。"萧云祁擦去狼眼上的血渍，"她是北狄巫女，被送来和亲的药人。"地牢外传来密集脚步声，程英抓起染血的瓷片："去青龙寺！母亲把东西藏在..."一支羽箭穿透她的左肩！程英踉跄撞上刑架，看见周明远的孪生兄长周明晖持弩而立："表妹，这份见面礼可还惊喜？"萧云祁的刀风劈开箭雨，程英却冲向反方向的石墙——那里刻着母亲教她的药草纹样。染血的手按上忍冬花纹，暗门轰然开启！密道里，程英撕下衣襟草草包扎，血迹在青砖上蜿蜒如蛇。萧云祁突然将她按在墙上："别动。"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他摘下她发间沾着的蛊虫："是追踪用的金蝉蛊，周家人在定位我们程英扯出母亲留下的药囊将蛊虫碾碎："往前三里是冷宫枯井，母亲的手札提过..."话音未落，前方传来女子幽咽的歌声。程英浑身剧震——那是母亲常哼的西域摇篮曲！斑驳的宫灯下，白发老妪正在煮药。她转身的刹那，程英看见她左脸的烧伤——与父亲书房画像上的宸妃一模一样！"苏姐姐的女儿..."老妪颤抖着捧起程英的脸，"他们把你送回来了..."萧云祁的刀哐当落地。老妪腕间的鎏金镯，与他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信物如出一辙！"二十年前，苏静为救我们这些药人，将计就计假死..."老妪从药炉底取出铁盒，"这才是真正的边防图，你母亲用命换来的..."程英展开泛黄的牛皮，图角朱砂批注触目惊心："永和九年，帝密令周家与北狄合演火雷灭口，实为销毁先太子谋反证据..."地动山摇，密道开始坍塌。老妪将她们推入枯井："记住！青龙砚的机关在..."巨石砸落的瞬间，程英看见老妪口型："小心皇帝。"井底寒潭刺骨，程英浮出水面时，手中死死攥着染血的边防图。萧云祁从背后环住她发抖的身子，掌心贴着她心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他母亲留下的狼牙坠。"你早知道了是不是？"程英盯着潭水倒影中两人交叠的身影，"关于我们的...""父辈之仇不该延续。"萧云祁吻去她眼睫上的冰碴，"但若你要复仇，我愿做你最利的刀。"五更鼓响，程英站在御书房暗格里。青龙砚第三道鳞片按下，暗格弹出血书——是先太子字迹！"朕查周家通敌，反遭构陷。见此诏者，当清君侧...""原来如此。"程英轻笑，将血书凑近烛火，"好一出螳螂捕蝉。"窗外忽起喧嚣，火光映亮"捉拿逆党"的旗帜。程英推开窗，看见周明晖率禁军围住御书房。她当众展开血书，声如寒铁："永和九年七月，帝赐周家鸠酒于..."箭雨破窗而入，程英翻身躲过，却见萧云祁被铁链缠住右腿。她反手拔出母亲留下的金针，刺入自己颈侧要穴——这是医书记载的禁术，可激发血脉之力。卷发无风自动，程英的瞳孔泛起鎏金色。她徒手捏碎精铁锁链，红缨枪横扫千军。当枪尖抵住周明晖咽喉时，屏风后传来掌声。"不愧是苏静的女儿。"皇帝缓步走出，"但你以为，凭这张纸就能扳倒真龙？"程英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浮现的金线菊纹："加上北狄王族的血蛊呢？"满殿哗然。鎏金纹路在她肌肤上游走，逐渐凝成完整的王室图腾。萧云祁割开掌心，将血抹在狼牙坠上——北狄圣物竟与金线菊纹严丝合扣！"二十年前，北狄王后诞下双生女。"程英步步逼近，"一个被周家偷梁换柱，另一个...就是陛下您枕边最得宠的宸妃吧？"皇帝暴退数步，撞翻青铜烛台。火舌舔舐着血书，程英在烈焰中举起真正的玉玺："先太子遗诏在此！诸君...还不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