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当啷。”
黄铜钥匙落在水迹斑斑的瓷砖上,发出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物业经理的身影,己经彻底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仿佛他刚才的出现,只是一场荒诞的集体幻觉。
但那把钥匙,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福尔马林与铁锈混合的恶心气味,都在提醒我们,一切都是真的。
“呼……”罗飞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的作战服都湿透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钥匙,又看了一眼我们,压低声音问道:“傅队,瑜姐,这……什么情况?那家伙就这么走了?还给我们留了把钥匙?”
“这不叫走。”傅时砚的目光,落在他刚刚消失的楼梯口,眼神深邃如海,“这叫‘巡查结束’。”
【没错,打工人下班了而己。】
【但问题是,他为什么是走上去的?我们明明是从这个楼梯下来的,上面应该是二楼的大门出口才对。】
【他一个‘诡异’,不坐那个一看就有问题的电梯,反而选择走楼梯?这不科学,啊不,这不玄学!】
我的内心在疯狂分析这个细节,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测涌上心头。
傅时砚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对一名队员打了个手势:“去看看楼梯。”
那名队员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挪向我们来时的楼梯口。
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探出头,朝楼梯上方看了一眼,随即,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惊恐与茫然的表情。
“怎么了?”罗飞急忙问道。
那名队员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梦呓般的、颤抖的声音说:“没……没有楼梯了。”
“什么?!”
我们脸色大变,立刻冲了过去。
站在楼梯口,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向上的楼梯?
那是一个平整的、严丝合缝的墙壁!墙皮斑驳,颜色和走廊的其他墙壁一模一样,仿佛它从一开始就存在于那里,仿佛我们刚才看到的物业经理消失在拐角处的景象,真的只是幻觉。
我们……被彻底封死在了这一层!
“操!”另一名队员忍不住低骂一声,用手里的枪托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壁。
“砰!”
沉闷的响声传来,墙壁纹丝不动,只有一些墙皮簌簌落下。这是实体墙!
【完了,回家的路,没了。】
【这下好了,前有狼后有虎,现在连退路都给你堵死。这公寓的‘服务’可真周到。】
【唯一的出路,似乎就只剩下了……】
我的目光,和傅时砚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部一首敞开着门的、亮着橘黄色灯光的电梯上。
它就像一个沉默的、充满了诱惑的陷阱,静静地等待着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猎物,自己走进去。
而地上那把刻着“301”的黄铜钥匙,就是通往陷阱的唯一门票。
“他妈的,这是逼着我们上三楼啊。”罗飞也反应了过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去一个完全未知的、由诡异指定的地方,这无疑是把命运交到了敌人手上。
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留在这里,等燃烧棒耗尽,202的冻死鬼会卷土重来。去敲201的门,天知道那个笑面虎“王太”会端出什么“好菜”。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逼着你,不得不按照它制定的路线,继续玩下去的阳谋。
傅时砚弯下腰,捡起了那把冰冷的黄铜钥匙,在手心掂了掂。
“所有人,检查弹药,补充体力。”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我们休息五分钟,然后,去三楼。”
他没有选择,或者说,他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不愧是队长,够果断。】
【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犹豫不决。既然没得选,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我从战术背心里摸出一块高压缩的能量棒,撕开包装,默默地啃了起来。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谁也不知道三楼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就在这时,傅时砚走到了我身边,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
是一壶水。
“先喝点水。”他低声说。
我愣了一下,接过水壶,才发现自己的嘴唇确实己经干裂得不行了。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一股清冽的感觉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不少焦躁。
“谢谢。”我轻声道。
他“嗯”了一声,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我身边,看着那部幽深的电梯,问道:“对那个电梯,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坐着看呗。】
【还能怎么看,明摆着的龙潭虎穴。但这钥匙是物业经理给的,按照他那扭曲的‘秩序’,在三楼,我们只要遵守新的规则,或许暂时是安全的。】
【这个电梯,本身可能不是陷阱。真正的陷阱,在三楼。】
我将心里的分析,用简洁的语言告诉了他:“电梯本身,应该只是一个‘交通工具’。物业经理代表的是公寓的‘秩序’,他既然给了钥匙,就等于给了我们通往下一关的‘许可’。所以,乘坐电梯的过程,大概率是安全的。但三楼,才是真正的考验。”
傅时砚赞同地点了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着,他突然伸出手,将我额前一缕被汗水浸湿的乱发,轻轻拨到了耳后。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金属的触感,划过我的皮肤,激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
【干……干嘛呢?!】
【公共场合,注意影响啊喂!你手下都看着呢!】
【这这这……这是可以免费看的吗?傅时砚你个闷骚,居然学会搞小动作了!】
我的内心瞬间炸开了锅,脸上热得快要能煎鸡蛋。
傅时砚的动作也只是一触即分,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出格,耳根微微泛红,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转过头,轻咳一声,对众人下令:
“时间到,准备行动!罗飞带队,两人一组,交替掩护,进入电梯!”
队员们轰然应诺,开始有条不紊地向电梯移动。
没人注意到我们之间这短暂的、暧昧的插曲。
或者说,他们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敢表现出来。
我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狠狠地瞪了一眼傅时砚的背影。
这个男人,越来越危险了。
比这栋楼里的鬼,还要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