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三楼的走廊还浸在薄雾里，江辰抱着隔音棉第一个赶到，金属仪器箱在瓷砖地面拖出刺耳声响。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正要推开西侧空教室的门，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我！”
林艺举着个粉色保温桶气喘吁吁地跑来，“食堂新出的荷叶鸡粥，我特意多要了个卤蛋！”
她探头看向江辰怀里的设备，“这么早就搬过来了？阿瓷还没到呢。”
“她一向准时。”江辰拧开教室门锁，冷气裹着灰尘扑面而来。
他弯腰检查插座时，突然僵住——原本规划摆放仪器的位置，此刻堆着半人高的纸箱。
“这是......”林艺凑近查看，纸箱上“校庆物资”的标签还沾着胶水，“教务处怎么把东西堆到空教室来了？”
江辰翻开手机里的平面图，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比划：
“如果把仪器挪到窗边，电路负载会超过安全值；换到另一侧......”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窗外传来体育课的哨声，“操场正在上篮球课，噪音干扰根本无法避免。”
“要不先给阿瓷发消息改时间？”
话音未落，教室门被轻轻推开，沈瓷抱着一摞资料出现在门口。
“早啊。”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目光扫过满地纸箱，“出什么事了？”
江辰把平面图递给她，钢笔标注的线路图在阳光下泛着墨色：
“教务处占用了教室，现在找不到合适的场地。”
沈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
操场上，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混着学生的笑闹声此起彼伏。
她突然转身，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干扰！”
“什么？”江辰和林艺异口同声。
“既然无法避免噪音，不如把它变成变量。”
沈瓷翻开笔记本，快速写下几行字，“你们想知道在嘈杂环境下，脑波检测仪的误差率是多少吗？或者......”
她的笔尖顿在“情绪波动”西个字上，“人类在外界干扰中，情绪变化的规律？”
林艺突然跳起来：“我懂了！就像上次微波炉干扰，说不定反而能发现新数据！”
她举起手机，“这次我要全程录像，标题就叫《学霸如何在逆境中翻盘》！”
江辰仍皱着眉：“但设备的抗干扰能力还在测试阶段，贸然实验可能会......”
“所以更需要记录数据。”沈瓷把资料放在桌上，露出里面夹着的《环境心理学》，
“你看，1972年的白噪音实验就证明，持续干扰会引发潜意识焦虑。如果检测仪能捕捉到这种变化......”
她的话让江辰瞳孔微缩，他突然想起昨晚整理的‘母巢’事件档案——所有受害者都提到过“持续耳鸣”的症状。或许那些异常脑波，根本不是凭空出现的？
“开始吧。”江辰迅速打开仪器箱，金属零件碰撞声清脆利落，“林艺负责记录环境噪音分贝，沈瓷观察受试者反应，我来调试参数。”
“等等！”林艺举起手，“受试者是谁？我们三个人？”
江辰和沈瓷对视一眼，同时指向对方：“你。”
“喂！”林艺抗议，“我可是专业后勤！”
话没说完，就被江辰塞进电极帽：“正好测试非专业人员的数据偏差，就当是社会实践。”
江辰调试仪器时，沈瓷忙着记录林艺的反应——当篮球撞击声达到85分贝时，林艺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隔壁班传来的音乐课歌声响起，她的睫毛明显颤动了一下。
“快看！”
江辰突然指着显示屏，代表焦虑值的曲线正在剧烈波动，“这个频段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窗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篮球比赛似乎分出了胜负。
仪器瞬间发出尖锐警报，所有指示灯疯狂闪烁。
“快关机！”江辰扑向电源键，却在慌乱中碰倒了水杯。
透明的水流顺着桌面漫延，径首向插满导线的仪器涌去。
沈瓷扯过隔音棉按在水流前方，江辰趁机拔掉电源。
林艺举着手机定格画面，声音都在发抖：“家人们！刚刚差点见证了科学史上最壮烈的设备牺牲现场！”
沈瓷看着滴水的隔音棉，突然笑出声，转头看向江辰，眼里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看来我们的实验，又多了个‘防液体泼溅'的测试项目。”
江辰从包里掏出纸巾：“数据应该完整保存下来了。不过......”他看着满地狼藉，“确实该准备个防水罩。”
林艺放下手机，凑过来看热闹：
“所以说，理科生的实验现场总是这么刺激吗？感觉比拍电影还精彩。”
“这不是常态。”江辰一边擦拭仪器，一边解释道，“只是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环境变量太多，我们又低估了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沈瓷站起身，把半干的记录本放在窗台上晾晒。
“其实这些意外倒让我想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她转头看向江辰，“人类在面对突发状况时的情绪变化，往往比预设场景下更真实。比如刚才警报响起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保护设备，而林艺则是记录画面。”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也说明我们的实验设计需要调整。如果连基本的安全措施都无法保证，后续的数据再精确也缺乏说服力。”
林艺插嘴道：“所以现在怎么办？继续还是收工？”
江辰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最终摇了摇头：
“今天先到这里吧。等重新准备好防水和防干扰措施，再来尝试。毕竟，科学实验不是冒险游戏，容不得半点侥幸。”
沈瓷点头：“而且从目前的观察来看，外界噪音对情绪波动的影响确实存在规律性。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完善实验方案，争取下次一次性成功。”
江辰开始收拾散落的仪器，动作比平时更加谨慎。
沈瓷蹲下身帮忙整理导线，注意到他的手指还带着些许颤抖。
林艺则忙着用手机拍摄现场的每一个细节，嘴里念叨着要给这次实验起个更吸引人的标题。
“等等，”沈瓷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刚才警报响起时，不仅仪器受到影响，连教室里的灯光都出现了明显的闪烁。这说明电路系统可能存在隐患。”
江辰抬起头，“你是说，不只是噪音干扰，整个教学楼的电力负载可能都不适合做这种精密实验？”
“没错，”沈瓷翻开笔记本，快速记录下这个发现，“而且你看，这些纸箱堆放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备用电源接口。即便我们解决了噪音问题，电力供应依然是个隐患。”
江辰放下手中的仪器，走到墙边的配电箱前仔细查看，老旧的电表指针微微晃动。
“确实有问题。”江辰回头说道，“这套电路系统至少用了二十年，当初设计时根本没考虑过要支持精密电子设备。”
林艺凑过来看热闹：“那要不要换个地方？我记得老实验楼那边好像闲置着几个实验室。”
“太远了，而且设备状况可能更糟。”
江辰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不过，图书馆地下室倒是有独立的稳压系统......”
“别开玩笑了。”沈瓷打断道，“上次在图书馆做实验差点被管理员抓到，你还想再去？”
“也是，今天就先到这吧。”
“走，我请你们喝奶茶”林艺提议道。
沈瓷和江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