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指尖还残留着西装袖扣的寒意。昨夜陆沉舟僵首的身体像具冰雕，此刻却安静地躺在诊疗椅上，眼睫在催眠灯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她将鎏金怀表悬在他眼前，表链的蔷薇花纹刺得掌心发烫。
"现在你是一粒正在坠入深海的雨滴。"她刻意放慢语速，看着怀表在第17次摆动时突然逆时针旋转，"告诉我，你最先触碰到的东西是什么？"
陆沉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钢琴...黑键的棱角。"
诊疗室骤然漫起海水咸腥，沈知微嗅到记忆回溯特有的铁锈味。悬挂在穹顶的水晶吊灯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滴落在陆沉舟苍白的腕间，凝结成镣铐形状的血痂。这是深度催眠引发的共感现象，她握紧口袋里的镇定剂。
"数清楚琴键的数量。"她引导着，注意到他右耳后方浮现出青黑色血管，"从中央C开始。"
"52...不对..."陆沉舟的呼吸突然急促，诊疗椅的皮质表面隆起尖锐的棱角，"有东西卡在F调的位置！"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扶手，木屑混着血珠滚落在地毯上，形成细小的珊瑚礁。
沈知微迅速调整吊灯角度，光束聚焦在他抽搐的右手。那些修长手指正在无意识重复某个按和弦的动作，食指第二节关节诡异地向外翻转——正是昨夜折断新郎手指时的角度。
"让我看看卡住的东西。"她将催眠吊坠换成陆母的珍珠耳环，这是从老管家那里要来的遗物。珍珠表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陆沉舟的瞳孔扩张到极致："红色...会动的红色！"他的惨叫让防弹玻璃产生裂纹，"它们在啃食F调的共鸣箱！"
沈知微猛地按住他暴起青筋的脖颈，皮革拘束带自动锁死。透过他汗湿的衬衫，她摸到脊椎第三节凸起异物——那是前世他植入定位芯片的位置，此刻却像新伤般红肿发烫。
诊疗室突然响起肖邦《雨滴》前奏。沈知微转头看见那架本应锁在地下室的施坦威钢琴，琴盖正在自动开合，像是巨兽的颚骨。黑色烤漆表面浮现出十二岁陆沉舟的倒影，他蜷缩在琴凳下的模样让她的心脏漏跳一拍。
"救..."少年突然抬头，左眼插着半截断弦，"...还是杀？"
沈知微的催眠吊坠应声炸裂。真正的琴声从三楼传来，与她前世被囚禁时常听的旋律完全重合。陆沉舟在拘束带中剧烈挣扎，西装崩裂的纽扣射穿催眠灯管，飞溅的玻璃碴在空气中凝成冰锥。
"醒过来！"她扑上去用身体压住发狂的男人，却发现他右耳道涌出晶状体碎屑。那些闪着微光的颗粒在地面组成经纬度坐标——正是昨天鸢尾花灰烬指示的位置。
当陆沉舟终于陷入药物性昏迷时，沈知微的腕表显示这场催眠仅持续8分17秒。她擦拭着他睫毛上凝结的血珠，突然注意到他右耳廓缺失一道弧形皮肤——那是长期佩戴某种通讯设备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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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陆沉舟数到第52次琴键震动时，终于确定自己产生了幻听。继母把他反锁在这间琴房己经三天，通风口传来的腐臭味越来越像母亲葬礼那天的白玫瑰。
"小杂种，弹够《安魂曲》了吗？"镶着碎钻的指甲突然从门缝伸进来，秦婉如的声音裹着香槟酒气，"你爸的专利文件究竟藏在哪里？"
陆沉舟把渗血的指尖藏在身后。那些写满公式的纸张正垫在琴凳下，墨迹被他用眼泪晕染成母亲的面容。通风口突然掉下半枚带血的袖扣，他认出这是父亲实验室的制服配件。
当秦婉如的高跟鞋声消失在楼梯尽头时，他爬上钢琴顶部撬开通风栅栏。成群的白蚁正搬运着晶状体碎屑，在管道深处铺就一条闪烁的小径。不知爬行了多久，他踢到个硬物——是父亲的金丝眼镜，镜腿刻着"致小舟十岁生日"。
前方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陆沉舟摸到冰冷的金属门。当他用袖扣划开密码锁面板时，幽蓝的电流突然窜遍全身。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监控屏幕，其中一块正显示着琴房全景——那个"自己"仍在机械地弹奏着变调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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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被惨叫声惊醒时，发现自己正趴在陆沉舟胸口。男人不知何时挣脱了拘束带，左手死死掐着自己脖颈，右手却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这种矛盾的身体语言让她想起实验室见过的裂脑患者。
"你看见了..."他染血的唇贴上她颤抖的眼睑，"那个吃噩梦的怪物。"
沈知微突然抓住他想要遮掩的右耳。当她的呼吸掠过那道弧形伤疤时，陆沉舟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重度听力损伤者特有的生理反应。
诊疗室的门在此刻被撞开，季临川举着镇静剂的手僵在半空。沈知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那架幽灵钢琴竟真的立在墙角，琴键缝隙嵌着晶状体碎屑，最中央的F调位置残留着半片带血的指甲。
"这是第三次场景具象化。"季临川的眼镜闪过冷光，"建议立即停止创伤暴露疗法。"
沈知微抚摸着琴键上未干的血渍，突然露出恍惚的微笑。那些血液正在自动重组，在中央C的位置凝成二维码图案——当她用手机扫描时，屏幕跳转出陆氏集团的核心数据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