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柱崩塌的瞬间，天机阁总坛的地面如波浪般起伏。七根青铜柱接连断裂，钉在上面的星砂锁链寸寸崩解。失去束缚的龙尸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窝中亮起两团猩红火焰。
萧霁和凌云风从半空坠落，勉强稳住身形。龙陨剑的威力远超想象，凌云风全身的冰晶铠甲布满裂痕，七色流光在缝隙间游走，显然还无法完全掌控这股力量。萧霁的左眼漩涡则缓慢旋转，内部七枚碎片虚影己经重组大半，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形成完整的龙心。
"它醒了。"凌云风的嗓音变得沙哑，像是同时有七个人在说话，"我能感觉到……那不是普通龙尸。"
确实不是。
随着龙尸完全站起，覆盖在表面的腐肉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晶莹如玉的骨骼。每一根骨头内部都流淌着金色液体，脊椎处嵌着七枚棱镜般的晶体，排列方式与七大族长尸骸胸口的本源碎片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萧霁的左眼刺痛，看穿真相，"七族当年斩杀的'真龙'，根本不是生物，而是……"
"兵器。"一个冰冷的声音接话。
废墟阴影中走出一个身影——青铜面具破碎，星纹黑袍褴褛，但步伐依然稳健。凌无涯竟然还没死！只不过他的右半边身体己经石化，左眼也变成了灰白色，只有额间逆鳞仍在微弱闪烁。
"上古时期，天外异族投放的灭界之器。"他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左手指向龙尸，"我们称之为'荒'。"
龙尸——或者说"荒"——突然张开下颌，发出无声的咆哮。音波具现化成黑色波纹，所过之处地面塌陷，建筑粉末化。萧霁和凌云风同时跃起躲避，但凌无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石化部分瞬间崩解，剩余的血肉也被波纹扫过，像烈日下的积雪般消融。
"小心！"凌云风拽着萧霁急退，"这种攻击能分解物质结构！"
荒的第二次咆哮接踵而至。这次范围更大，几乎覆盖整个总坛。千钧一发之际，萧霁左眼的漩涡突然扩张，将两人包裹在内。黑色波纹触及漩涡边缘，竟被扭曲折射，反而击中了荒自己的左前肢！
晶莹龙骨出现细密裂纹，荒暴怒地甩动长尾，扫平了半座山峰。借着这个空隙，萧霁二人落在相对安全的残垣上。
"凌无涯最后的话……"凌云风握紧龙陨剑，"你信吗？"
萧霁的左眼扫过荒的脊椎："那些晶体确实是人工雕琢的，内部有阵列纹路。"他顿了顿，"但'兵器'为何需要七族用心脏温养？"
答案很快揭晓。
荒的伤口处滴落的金色液体落地后，竟自动凝聚成小型龙形！这些"幼体"只有猎犬大小，但凶残程度丝毫不减，立刻从西面八方扑来。
凌云风挥剑斩击，龙陨剑的七彩光芒所过之处，幼体纷纷汽化。但每杀死一只，剑身的颜色就暗淡一分。
"它在消耗龙陨的能量！"萧霁猛然醒悟，"荒不是生物，是能自我复制的杀戮兵器！"
更糟的是，随着幼体死亡，它们汽化后的金雾被荒重新吸收。左前肢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必须一击毁灭核心。"凌云风指向荒脊椎中央那枚最大的晶体，"但需要有人牵制。"
萧霁点头，左眼漩涡突然逆转。七枚碎片虚影脱离眼眶，在空中凝成一柄蓝金长弓。没有箭矢，但他拉开弓弦时，全身的骨刻龙印亮起，一根纯粹由龙气构成的光箭逐渐成型。
"我来开路。"
光箭离弦，无声地划破长空。荒感应到威胁，立刻召唤数十只幼体回防。然而光箭在飞行途中突然分裂，化作漫天箭雨，将幼体群清出一片真空地带！
凌云风趁机突进，龙陨剑七色光芒暴涨。他的速度突破极限，身后拖出彩虹般的残影。荒的尾巴横扫而来，却只击中了虚像——真身己经跃至其背部，剑锋首刺脊椎晶体！
"锵——！"
金石交鸣声中，晶体表面出现发丝般的裂纹。荒发出震天怒吼，全身骨骼突然变形，脊椎处伸出七根骨刺，如牢笼般将凌云风困在其中。每根骨刺顶端都浮现一枚小型晶体，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束！
"凌云风！"
萧霁的惊呼被爆炸声淹没。七彩光束交汇处迸发刺目强光，恐怖的冲击波将方圆百丈的地皮整个掀起。当烟尘散去时，荒的背部只剩一个焦黑大坑，而凌云风……
不见了。
"咳……"
微弱的咳嗽声从废墟下传来。萧霁冲过去掀开碎石，看到凌云风奄奄一息地躺在坑底。龙陨剑断成两截，冰晶铠甲完全粉碎，胸口龙心图腾黯淡无光。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正在半透明化，仿佛随时会消散！
"守契之力耗尽了……"他艰难地抓住萧霁的手，"接下来……靠你了……"
萧霁刚要说话，突然浑身剧震。左眼的漩涡不受控制地飞出，悬浮在荒头顶上方。七枚碎片虚影彻底重组，形成一颗完整的龙心。荒仰头发出一声欢愉的嘶吼，张口就要吞下——
"不！"
凌云风用尽最后力气掷出半截龙陨剑。断剑精准命中龙心，将其击向萧霁。两者接触的瞬间，萧霁全身骨刻龙印同时燃烧起来！
剧痛中，他看到了真相——
上古战场，七位人族强者围剿荒。他们将自己的心脏炼成晶体，不是为了温养，而是作为囚笼！每一枚"龙心碎片"都封印着荒的一部分能力。
而凌无涯的阴谋，就是通过重组龙心，释放完整形态的荒！
"原来……这才是龙印的真相……"
萧霁的身体开始龙化，但不是往日的金色骨甲，而是与荒同源的晶莹龙骨。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响起荒的低语：
"成为我的新容器……你将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就在即将迷失的刹那，一只手按在了他后心。
"醒醒。"
熟悉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萧霁猛地回头，看到本该死去的凌无涯站在身后！这具残破的身体只剩半边头颅和一只手臂，但眼中的清明前所未有。
"听着。"凌无涯的语速极快，"当年我和兄长发现真相后，他选择成为守契者镇压荒，而我……选择成为疯子。"他苦笑着指向自己额间逆鳞，"这里面藏着荒的弱点——它需要宿主才能完全觉醒。"
荒的骨爪己经笼罩头顶，凌无涯猛地将萧霁推开："用龙心刺它逆鳞！那是七族最初设下的……"
骨爪拍下，凌无涯彻底粉碎。但在灰飞烟灭前，他的逆鳞自动脱离，飞入萧霁手中。
荒发出胜利的咆哮，完全体的龙心近在咫尺。它没注意到，萧霁右手的龙爪正握着那枚逆鳞，而左手的龙心己经变形——不再是的晶体，而是一柄剑的形状！
"结束了。"
萧霁跃起，龙心剑刺入荒额间本该有逆鳞的位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芒。荒的动作突然定格，然后像沙雕般崩塌。晶莹骨骼化为普通灰白，内部的金色液体蒸发殆尽。
当最后一根骨头落地时，整个天机阁总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萧霁跪倒在地，龙化特征迅速消退。他爬向凌云风，发现对方的身体己经透明到能看见地面。
"值得吗？"凌云风虚弱地笑了，"为了这破世界……"
萧霁没说话，只是将残缺的龙心按在他胸口。碎片化作流光融入图腾，暂时止住了消散的趋势。
"还没完。"他望向北方，"荒只是第一个。凌无涯临死前传给我的记忆里……还有六个。"
地平线上，一道新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