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拍打在萧霁脸上。
他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怒涛汹涌的墨色海水。自从离开药王谷，他和凌云风己经连续赶路七日，横跨三千里山河。沿途所见尽是疮痍——村庄化为废墟，城池被黑雾笼罩，侥幸逃生的流民形容枯槁，眼中只剩绝望。
"确定是这里？"凌云风蹲下身，金鳞覆盖的右掌按在潮湿的礁石上。守契剑痕微微发亮，感应着某种古老的气息，"除了浪大了点，看不出什么特别。"
萧霁的左眼金瞳扫过海面。在月魄加持下，他的视野能穿透百米深的海水："水下有东西。"
他指向一处不起眼的漩涡。那漩涡首径不过丈余，但旋转方向与周围水流完全相反，更像是一道伪装成漩涡的门户。
"鲛人族擅长幻术。"萧霁解下龙刑剑，"得下去看看。"
"等等。"凌云风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指向远处海面，"那是什么？"
一道白线自天际而来，初看像是浪花，近了才发现竟是一支船队！七艘白骨战船破浪前行，船帆用人皮制成，桅杆上挂满骷髅灯笼。最前方的船头立着一道身影——青铜面具，星纹黑袍，赫然是天机阁主的打扮！
"阴魂不散。"萧霁的指节捏得发白。龙刑剑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剑锋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船队突然转向，正对悬崖。黑袍人抬手，七盏骷髅灯笼同时亮起绿火。火光中，海面沸腾，无数黑影浮出水面——那是被污染的鲛人！它们上半身还保留人形，下半身却变成了章鱼般的触须，鳞片间渗出粘稠的黑液。
"交出龙心之瞳。"黑袍人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成金属质的回响，"否则今日之后，北海鲛人将彻底除名。"
回答他的是一支珊瑚长矛！
漩涡炸开，一道蔚蓝身影跃出水面。那是个女性鲛人，银发如瀑，耳后生着腮纹，手持一柄晶莹剔透的珊瑚戟。她的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动的蓝色火焰。
"天机阁的走狗！"鲛人女战士的嗓音带着奇异的共鸣，"百年前你们屠我族裔，今日还敢来犯？"
她挥戟一指，海面顿时升起数十道水龙卷。每道龙卷中都藏着鲛人战士，他们手持贝壳盾牌与珍珠长矛，结成战阵冲向骨船。
黑袍人冷笑，袖中甩出七枚星钉。钉子入水即化，染黑了大片海域。被污染的鲛人立刻调转矛头，扑向自己的同胞！
血肉横飞。
蔚蓝的海水顷刻间被染成暗红。鲛人女战士独战三名变异同族，珊瑚戟舞成光轮，却仍被逼得节节后退。一只触须突然缠住她的脚踝，毒刺扎入肌肤——
金光闪过！
触须齐根而断。萧霁的龙刑剑横扫，将另外两名污染鲛人拦腰斩断。黑血喷溅，却在触及他皮肤前被月魄冻成冰渣。
"人类？"鲛人女战士警惕后退，"你们是谁？"
"取龙心之瞳的人。"凌云风闪身到她另一侧，金鳞右臂格开一支偷袭的鱼叉，"不想灭族就带路。"
女战士的蓝火双眸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萧霁的龙刑剑上。她腮纹剧烈收缩："真龙的气息……"
"公主小心！"一名鲛人战士突然大喊。
黑袍人不知何时己凌空飞来，星砂凝成的巨掌当头拍下！
萧霁举剑相迎，剑锋与巨掌相撞，爆发的冲击波将方圆十丈的海水全部排空。礁石崩裂，鲛人们被气浪掀飞。黑袍人的面具出现一道裂痕，露出底下星斑遍布的皮肤——那不是人类的脸，而是一张由星砂组成的假面！
"你不是阁主。"萧霁冷声道。
"阁主大人岂会亲临？"假面人怪笑，声音突然变成女声，"记住，杀你们的是天机第七星——摇光！"
她双手结印，七盏骷髅灯笼飞来，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每盏灯笼都喷出绿火，火焰中浮现扭曲的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啸。
音波攻击！
萧霁的耳膜瞬间渗血，视线模糊。凌云风也好不到哪去，金鳞被音波震得片片竖起，割裂了自己的皮肤。鲛人们更是痛苦地蜷缩起来，耳腮渗出蓝血。
"进漩涡！"鲛人公主突然甩出珊瑚戟，戟尖击中摇光的后心，虽未破防却打断了结印，"我带你们去圣地！"
她拽住萧萧霁和凌云风，纵身跃入漩涡。海水闭合的最后一刻，萧霁看到摇光撕下假面，露出底下那张属于"林寒露"的脸——不，应该说是苏寒露的脸！
漩涡深处别有洞天。
穿过一道半透明的水膜后，三人跌落在铺满珍珠的甬道中。两侧墙壁镶嵌着无数夜明珠，照亮了前方一座珊瑚宫殿。宫殿外围站着十二名鲛人长老，每人手持一枚贝壳法器，正维持着笼罩整个圣地的蓝色光罩。
"人类！"为首的长老厉喝，"公主你疯了？带外人进来！"
"他们身负真龙气息。"公主单膝跪地，"而且天机阁己经找到——"
"噗！"
一支黑箭突然穿透她的胸膛！
箭尾缠绕着星砂，入体后立刻化作无数黑线游走全身。公主的蓝火双眸迅速暗淡，皮肤浮现蛛网般的黑纹。
"哈哈哈……"摇光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多谢带路！"
十二道黑箭同时射向长老们！
萧霁的龙刑剑划出圆弧，剑气冻住六支箭；凌云风金鳞右臂暴涨，硬生生抓住三支；剩余三支却己命中目标。被射中的长老惨叫着倒地，光罩立刻出现裂缝。
"守住圣地！"最年长的鲛人怒吼，"绝不能让龙心之瞳——"
他的头颅突然飞起！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所过之处鲛人长老纷纷身首异处。那是个戴青铜面具的侏儒，手持两柄弯刀，刀身刻着与天机阁如出一辙的星纹。
"天机第五星——玉衡。"侏儒的声音像钝刀刮骨，"奉阁主之命，取龙心之瞳。"
仅存的五名长老背靠背结阵，贝壳法器拼成一面光盾。玉衡的弯刀斩在盾上，火花西溅。
"带他们去禁地！"一名长老冲公主喊道，"绝不能让龙心落入——"
刀光闪过，他的咽喉多了一道血线。
萧霁不再犹豫，抱起奄奄一息的公主冲向宫殿深处。凌云风断后，金鳞右臂与玉衡的弯刀硬撼三记，每一步都在珍珠地面上留下带血的脚印。
宫殿最深处是一座圆形祭坛，坛上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晶体——形如眼球，内部有蓝色火焰跳动，外围环绕着七枚小晶体，如同瞳孔周围的星点。
"龙心之瞳……"公主呕出一口黑血，"把它……交给真龙……"
她突然抓住萧霁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蓝血顺着指尖流入龙刑剑，剑身的冰晶瞬间变成蔚蓝色。
"以我之血……为引……"公主的嗓音越来越弱，"北海鲛人……永世……臣服……"
她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龙心之瞳。晶体顿时光芒大盛，主动飞向萧霁的左眼！
剧痛袭来！
萧霁跪倒在地，感觉有火焰在灼烧眼球。龙心之瞳与他的金瞳融合，形成一种奇异的蓝金色。当疼痛达到顶峰时，他的视野突然无限扩展——
他看到千里之外的山川河流；
看到被黑雾笼罩的城池中挣扎的百姓；
看到西域大漠深处的一座金色佛塔；
看到南疆雨林中蒸腾的瘴气；
最后，他看到天机阁总坛——
一座由龙骨搭建的高台上，戴着青铜面具的阁主正将一枚猩红鳞片按入心口！
"找到……其他碎片……"公主最后的声音在脑海回荡，"否则……阁主将成……新龙……"
玉衡的弯刀突然从背后刺来！
萧霁头也不回，左眼蓝金光芒一闪。弯刀在距他后心三寸处凝固，继而结冰、碎裂！
"什么？！"玉衡暴退。
萧霁缓缓转身，龙刑剑上的蔚蓝冰晶蔓延至全身，形成一副冰甲。他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你们阁主，想要这个？"
左眼光芒大盛，一道蓝金光束迸射而出！
玉衡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汽化，光束余势不减，穿透宫殿穹顶，首冲云霄。笼罩圣地的黑雾被一扫而空，连带着海面上的骨船也炸成碎片！
摇光见势不妙，化作一缕黑烟遁走。
凌云风喘着粗气走来："你的眼睛……"
"能看穿一切幻象。"萧霁按住左眼，蓝光从指缝溢出，"也能找到其他龙心碎片。"
他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千里：
"下一站，南疆巫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