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岩石巨人发出沉闷如雷的怒吼,巨大的岩石手臂奋力挥舞,试图驱散这些烦不胜烦的“蚊蝇”。一拳轰在军阵的光幕上,光幕剧烈凹陷波动,布阵的修士齐齐喷血,但阵型未散,迟滞之力依旧如影随形!而那些阴毒的攻击,却总能在他被牵制的瞬间,精准地落在他的伤口上!
嗤嗤…滋滋…
岩石伤口处,被毒气腐蚀出坑洞,被黑雾侵蚀得灵光黯淡!剧烈的痛苦和本源被污染的感觉,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啃噬着岳峙的意志和力量!他庞大的身躯动作越来越沉重,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如同陷入蛛网的巨兽,空有撼山之力,却被无数坚韧的丝线死死缠住,一点一点拖向深渊!
而他的目光,却死死穿透混乱的战场,望向山谷深处。
他看到南明在蚀心殿阴毒丝线的缠绕下,身形踉跄,左臂喷涌的银灰光流每一次爆发都在他身边的地面上蚀刻出深痕,却始终不敢真正放开手脚。他看到自己视若子侄的弟子们,在玄雾宗和大夏禁军如潮的攻势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一个接一个地熄灭!熟悉的道袍被鲜血浸透,年轻的面孔在法宝的光芒中破碎,绝望的呐喊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哀鸣!
那如同母亲低泣、如同大地心脏濒死抽搐的律动,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急促!那是镇岳宗立宗之基,是承载了千年传承、庇护了无数生灵的地脉灵根!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无数狂暴的能量在灵脉核心区域肆虐、冲撞,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切割着大地的血管!一道道代表生机的灵光脉络正在飞速黯淡、断裂!
每一次脉动减弱,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岳峙的心头!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大地的联系正在被强行斩断!岩石巨人身上那本就黯淡的土黄色龙气,如同风中残烛,摇曳得更加微弱!
“不…不能…”岩石巨人巨大的身躯剧烈颤抖着,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呻吟。那不仅仅是肉身的痛苦,更是信念被摧毁、守护之物在眼前崩塌的绝望!
“师尊!守不住了!”一个浑身浴血、断了一臂的年轻弟子,被几名大夏禁军的长矛刺穿了胸膛,他用尽最后力气,朝着岩石巨人的方向嘶喊,声音凄厉而绝望,“灵脉…灵脉快…”
噗嗤!
长矛抽出,带起一蓬热血。年轻弟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的光芒迅速熄灭,身体软软倒下。
这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岳峙的灵魂深处!
“啊——!!!”
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愤、痛苦、绝望与毁灭的咆哮,猛地从岩石巨人的胸腔中炸开!这咆哮不再是岳峙的声音,更像是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本身发出的、最后的、泣血的怒吼!
轰隆隆——!
以岩石巨人为中心,整个山谷,不,是整个镇岳山脉都剧烈地、狂暴地震动起来!仿佛有一头被囚禁了万古的洪荒地龙,在地心深处被彻底激怒,即将破土而出!
岩石巨人身上,那无数道被怪人轰出、被毒气腐蚀的裂痕,骤然迸射出刺目欲盲的土黄色光芒!光芒中,不再是纯粹的地脉龙气,而是混杂了大地最深沉的愤怒、岳峙毕生修为的精华、以及无数镇岳宗弟子陨落后残留的不甘意志!
一股毁灭性的、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气息,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柳!承!乾!”岩石巨人巨大的头颅猛地抬起,那双由能量构成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玄龟骸骨战车上那冷酷的身影!声音不再是沉闷,而是带着一种撕裂苍穹的决绝与疯狂!
“你要灭我宗门!断我灵脉!屠我弟子!今日——贫道便让你这窃国之贼,与尔等爪牙,一同为我镇岳宗陪葬!”
“大地——怒!殛!”
最后一个字吼出,岩石巨人那庞大的身躯,竟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轰然向内坍缩!如同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能量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刻!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
那不是能量的宣泄,而是大地的怒火被强行引爆!以坍缩的岩石巨人为原点,一道凝练到极致、呈现出深沉暗黄色的毁灭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撕裂了空间,粉碎了时间的概念,瞬间贯穿了整个山谷!
光柱所过之处,一切存在——无论是坚固的岩石、精铁打造的盔甲、强大的法宝、修士的护体灵光、还是鲜活的生命——都在接触到那暗黄光芒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连一丝惨叫,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空间被硬生生犁开一道巨大无比的、边缘流淌着熔岩般暗红光泽的恐怖沟壑!
毁灭光柱的核心目标,正是大夏皇帝柳承乾所在的玄龟骸骨战车,以及其周围最为精锐、最为密集的军阵!
太快!太突然!毁灭的意志超越了思维的极限!
柳承乾脸上的冰冷算计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取代!他反应不可谓不快,周身浓郁的帝王龙气轰然爆发,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护体金龙!同时,一首悬浮在他身侧、流转着玄奥符文的九龙玉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九条细小的金龙虚影飞出,首尾相衔,试图构成最强的防御!
然而,在这代表大地最终怒殛的毁灭光柱面前——
嗤——!
护体金龙如同纸糊般被洞穿、湮灭!
九条细小的金龙虚影只坚持了不到一瞬,便哀鸣着寸寸碎裂!
象征着大夏皇权、坚固无比的玄龟骸骨战车,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大半!镶嵌在车体上的珍贵防御宝石瞬间化为飞灰!
“不——!”柳承乾发出一声惊怒到极致的嘶吼,身影在最后关头化作一道刺目的龙形金光,拼尽全力向后暴退!但毁灭光柱的边缘,依旧狠狠地擦过了他的身体!
噗!
护体龙气彻底破碎!柳承乾身上那件玄黑龙袍瞬间化为飞灰,露出了内里一件闪烁着暗金光泽的贴身软甲!软甲上光芒狂闪,无数玄奥的符文疯狂流转、明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恐怖的冲击力将他如同炮弹般狠狠轰飞出去,人在半空,便是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血液狂喷而出!他身上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而他身后,那原本如同铜墙铁壁、杀气腾腾的大夏禁军核心方阵,连同拱卫在战车周围的数百名玄雾宗精锐修士,以及那几名正在操控阴毒法宝袭扰岳峙的玄雾宗长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世间彻底抹除!
连同他们脚下的地面,一同消失!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熔岩光泽、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恐怖巨坑!
整个山谷,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毁灭光柱一闪而逝,留下的是一片死寂的狼藉。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岩石熔融后的焦糊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原本喧嚣震天的战场,此刻只剩下零星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和粗重喘息。大夏皇帝带来的、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军阵,肉眼可见地稀疏了一大片!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精锐,连同他们的将领、战旗、甚至脚下的土地,都消失在了那一道代表大地最终怒殛的毁灭光柱之中!
减员,三分之二!而且是最核心、最强大的那一部分!
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和修士,无论是玄雾宗还是大夏禁军,全都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的泥塑木偶,呆滞地望着那片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深坑,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狂热与贪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很多人甚至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双腿抖如筛糠,在地。
镇岳宗残存的弟子们,同样被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彻底震住。他们看着那巨大的深坑,看着深坑边缘缓缓流淌的、如同大地血液般的暗红熔岩,又看向深坑中心——那里,只有一片被熔融琉璃化的地面,以及几缕尚未完全消散的、土黄色的精纯地气。
岳峙,连同他化身的岩石巨人,己然消失无踪。唯有那几缕地气,如同不甘的残魂,在焦土上盘旋片刻,最终缓缓渗入大地深处,仿佛回归了母亲的怀抱。
“宗…宗主…”一名幸存的镇岳宗长老,看着那片焦土,老泪纵横,喃喃出声,随即猛地跪下,朝着深坑的方向重重叩首。悲恸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残存的弟子中蔓延,呜咽声此起彼伏。他们知道,宗主以自身为引,引爆了最后的生机与大地本源,发出了这绝命的一击,为他们,也为脚下这破碎的山门,争取了最后一丝喘息之机。
山谷深处,蚀心殿长老的围攻也因为这惊天动地的剧变而出现了刹那的停滞。他们灰暗的眼眸望向那片毁灭深坑,惨白的脸谱下,肌肉似乎也抽搐了一下。那一击蕴含的力量层次,让他们也感到了心悸。
南明同样被这惨烈的一幕深深震撼。他左臂伤口的剧痛似乎都因这悲壮而短暂地麻木了。他看到了柳承乾被重创轰飞,看到了那如同被神罚抹去的大片敌军,更看到了那片代表岳峙最终归宿的焦土!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愤怒,如同冰冷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识海中黑衣南明的意志!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从南明喉咙中爆发出来!这咆哮充满了被压抑到极致的暴怒与毁灭欲望!
轰——!!!
随着这声咆哮,他左臂伤口处喷涌的银灰色光流骤然暴涨!不再是之前混乱的喷发,而是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星海洪流,轰然决堤!刺目的银灰光芒瞬间将缠绕在他周身的蚀骨丝线焚烧成虚无!狂暴的气流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带着恐怖切割力量的银灰色能量风暴!
首当其冲的三名蚀心殿长老脸色剧变!
“不好!退!”居中长老厉啸一声,身形瞬间化作三道重叠的灰影向后急退!另外两人也各施秘法,如同受惊的毒蛇般向后弹射!
然而,还是慢了一丝!
噗!噗!噗!
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银灰色气流,如同拥有生命的毁灭之鞭,在能量风暴爆发的瞬间,狠狠抽在了三道急退的灰影之上!
“呃啊!”
凄厉的惨嚎响起!三道灰影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一滞,随即狼狈地倒飞出去!其中一道灰影(正是那断臂长老)身上的灰袍被撕裂大半,露出下面一件闪烁着幽光的软甲,软甲上赫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冒着银灰色烟气的裂痕!他脸上的惨白脸谱更是“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脸谱下干枯蜡黄、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半张脸孔!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怨毒!
另外两名长老也不好受,护体邪光被瞬间撕裂,气血翻腾,显然也受了不轻的震荡。
南明一击逼退强敌,并未追击。他矗立在狂暴的银灰色能量风暴中心,长发狂舞,衣袍猎猎作响,周身虚空因那过于磅礴的力量而不断发出细微的、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隐隐现出扭曲的黑色裂纹!他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右手血肉模糊,软软垂下。而左手…那喷涌着毁灭光流的伤口周围,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有银灰色的熔岩在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体内,那浩瀚无垠的天道之力,如同被彻底唤醒的怒海狂涛,汹涌澎湃,无穷无尽!举手投足间,仿佛都能引动星辰陨落,撕裂苍穹!
然而,就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感充盈全身的刹那,脚下大地深处,那代表镇岳宗灵脉核心的微弱脉动,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感知中!
微弱,却顽强!带着一种濒死的哀求!
南明抬起的、缠绕着毁灭性银灰光芒的左手,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他猛地抬头,银灰色的瞳孔扫过西周。残存的镇岳宗弟子,正依托着内门入口残破的禁制,在数倍于己、虽然士气受挫但依旧凶悍的敌人围攻下,苦苦支撑,鲜血不断染红着脚下的土地。更远处,柳承乾被几名忠心耿耿的供奉搀扶着,正往口中塞着疗伤圣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正穿过混乱的战场,死死地、充满无尽贪婪地盯在他身上!
蚀心殿的三名长老,在远处重新稳住身形,脸谱后的目光更加阴冷怨毒,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随时准备再次扑上!
而脚下…那微弱的脉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他心脏上敲响的丧钟!
力量无穷,却投鼠忌器!
狂暴的天道之力在体内咆哮冲撞,撕裂着他的经脉,带来无边的痛苦,却因那一点微弱的脉动,被死死地束缚在爆发的边缘!
南明死死攥紧了完好的左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瞬间被狂暴的能量蒸发。他银灰色的瞳孔中,冰冷暴虐的杀意与一丝深沉的痛苦激烈交织,如同困在风暴中心的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