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议事厅内己燃起烛火。姜璃端坐案前，指尖轻敲桌面，目光在账册与地图间游移。自南岭矿山夺回后，千机阁的工坊日夜赶工，兵器、农具源源不断地运往各地，商路渐通，收益可观。然而，随着利益的扩大，盟友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小姐。”房日兔推门而入，神色凝重，“顾怀舟那边递来消息，说今日的利润分配会议，他们要求重新划分比例。”
姜璃眉心微蹙，抬眸看向她：“他们提了多少？”
“六成归他们，西成归我们。”房日兔低声答道，“理由是……他们提供的资源更关键，运输、人力成本都比我们高。”
姜璃沉默片刻，缓缓合上账簿：“通知下去，准时开会。”
议事厅中，气氛比预想的还要紧绷。顾怀舟与那位年迈的老者并肩而坐，身后站着数名随从，皆是精明干练之辈。对面，则是姜璃与她的核心幕僚——房日兔、陆九渊、柳青等人。
“姜姑娘。”顾怀舟率先开口，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过去一月，我们的投入远超预期。无论是木材、铁料，还是铜矿，都是我们从南岭、黔州等地千里调运而来。如今产出虽丰，但若按五五分账，实难维持长久。”
“你们的意思呢？”姜璃不动声色地问。
那老者接过话头，语气沉稳：“七成归我方，三成归你方。若你们能提供更多的技术革新，可酌情再议。”
此言一出，千机阁一方顿时有人按捺不住。
“放肆！”房日兔拍案而起，“没有我们的技术改良，你们那些原材料不过是废铁一堆！”
“房统领稍安勿躁。”姜璃抬手制止，目光依旧落在顾怀舟身上，“顾先生，你觉得这个提议合理吗？”
顾怀舟神情不变：“我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挑战，但你也清楚，合作的本质是互利共赢。如果一方长期吃亏，迟早会动摇根基。”
“互利共赢。”姜璃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那么，我想请问顾先生，过去一个月，你们究竟亏损了多少？”
顾怀舟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姜姑娘果然细致。”
“我不是细致，我只是记得每一笔账。”姜璃翻开账册，指了指其中一页，“你们的确提供了大量资源，但我们也有相应的支出。比如，南岭一役，我们损失了十五名护卫，另有二十余人受伤。这些，难道不该计入成本？”
“战争本就无法避免损耗。”老者淡淡道。
“是啊，战争无法避免，但人心可以。”姜璃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冷静，“当初我们签订协议时，便己明确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现在局势刚有好转，就要打破约定，未免太急功近利了些。”
“姜姑娘。”顾怀舟终于正色道，“我们不是要毁约，只是希望调整比例，以适应新的形势。”
“形势？”姜璃冷笑一声，“你们所谓的‘形势’，是指谢家旧部仍在暗中活动，沈相势力尚未完全清除，而你们却急于分一杯羹？”
空气骤然凝滞。
房日兔等人纷纷握紧拳头，显然也被激怒了。
“姜姑娘。”顾怀舟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不愿谈，我们也可以离开。”
“你可以离开。”姜璃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请你记住，千机阁不是任人予取予求的地方。你们的资源固然重要，但如果没有我们的技术和组织能力，它们也不过是堆放在仓库里的死物。”
“姜璃！”老者猛地起身，脸色铁青。
“够了。”姜璃抬手打断他的话，“今日会议到此为止。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我们也会重新评估合作的价值。”
顾怀舟望着她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好，我们暂且退一步。”
待盟友一行人离开后，议事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小姐，咱们真的要让步吗？”房日兔皱眉问道。
“暂时不能撕破脸。”姜璃缓缓坐下，眼神深沉，“但现在的问题己经不只是利益分配那么简单了。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也在寻找弱点。”
“你是说……他们背后还有人？”陆九渊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姜璃摇头，“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压力不小。或许，是来自内部。”
“那我们要怎么办？”柳青问道。
“先稳住局面。”姜璃望向窗外，天边霞光初现，映得远处山林一片赤红，“同时，派人去查他们的资金流向。我要知道，是谁在推动这场谈判。”
房日兔点头应下。
几日后，姜璃亲自前往盟友驻地，与顾怀舟私下会谈。
“顾先生。”她开门见山，“我不反对调整比例，但必须建立在公平透明的基础上。”
顾怀舟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你想怎么谈？”
“我们可以设立一个联合审核小组，由双方派出人员共同管理账目。”姜璃缓缓说道，“同时，在未来的项目中，根据各自的投入比例进行动态调整，而非一刀切。”
顾怀舟沉吟片刻，终是点头：“这个建议，我可以带回去讨论。”
“很好。”姜璃微笑，“合作之所以长久，是因为彼此尊重，而不是单方面的索取。”
谈话结束后，两人站在庭院中，夜风拂面，带来几分凉意。
“姜姑娘。”顾怀舟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成为真正的敌人？”
姜璃看着他，眼中波澜不惊：“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我希望你也能像今天一样，坦然面对。”
顾怀舟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夜色渐浓，姜璃站在原地，望着远方的灯火，心中却异常清明。
这一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