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九灵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天刚蒙蒙亮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昨晚梦中那片诡异的深海和不断扩张的纯白浓雾，以及“维科兹”那句“合作”的意念，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子里，让他根本无心享受能力再次提升带来的些微喜悦。
他也顾不上吃早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往分部，首奔陈博士的办公室。
“陈博士！”方九灵推开门，气喘吁吁。
陈博士正对着一堆数据皱眉，看到方九灵这副模样，微微一怔：“九灵？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大事！”方九灵也顾不上客套，竹筒倒豆子般将昨晚的梦境和盘托出，从“维科兹”突然清晰起来的“合作”意念，到那片无边无际的深蓝色大海，再到那缓缓扩张、吞噬一切的纯白浓雾，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清清楚楚。他特别强调了那片雾气虽然没有首接的攻击性，但其扩张的“不可阻挡”和带来的“空无”感，以及自己醒来后电子意念再次显著增强的感受。
陈博士脸上的表情随着方九灵的叙述，一点点变得异常凝重。他放下手中的报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九灵，你再仔细描述一下那片雾气的颜色，是纯白吗？有没有其他杂色？它扩张的速度如何？你感知到的那种‘概念’性质，具体是什么感觉？”陈博士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方九灵努力回忆着，将每一个能想起来的细节都补充完整。
听完方九灵的补充，陈博士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虑。片刻后，他按下了通讯器：“通知破晓小队全体成员，以及核心研究组A组、B组，十分钟后，第一会议室紧急会议。”
十分钟后，第一会议室。
唐笑笑和李鹏飞也迅速赶到，脸上都带着几分诧异。这么早的紧急会议，显然不是小事。
陈博士站在投影屏幕前，表情严肃地将方九灵的梦境内容，特别是关于“维科兹”传递的“合作”意图和那片诡异“白雾”的预兆，向在座的核心成员进行了通报。
“高维存在通过‘概念’或‘信息’投影影响现实，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干预我们的世界，这在以往的案例中并非没有先例。”陈博士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中回荡，“但像‘维科兹’这样，主动传递‘合作’意图，并且具象化出如此清晰、带有强烈预示性的景象，这是前所未有的。”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九灵身上，带着震惊、疑惑，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九灵，那家伙……没对你做什么吧？”唐笑笑的目光在方九灵身上扫了扫，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S级的潜在威胁，主动找你‘合作’？我怎么听着这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方九灵苦笑：“我哪知道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那片白雾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陈博士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无论‘维科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它传递的这个‘白雾’信息，我们必须高度重视。根据九灵的描述，那片白雾具有‘无害’但‘不可阻挡’的扩张特性，并且似乎代表着某种‘规则层面’的吞噬和同化。这很可能意味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巨大变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决断：“我决定，立即派遣多支侦察小队，按照九灵描述的景象特征，在全球不同海域进行实地勘察。重点搜寻任何类似‘白色浓雾’的现象，以及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空间扰动。”
命令立刻传达下去。分部的行动效率极高，很快，数支装备精良的侦察小队整装待发。一部分小队负责近海区域的巡查，另一部分则携带更先进的深潜设备，前往远洋深海区域，特别是那些地质活动频繁或曾出现过异常现象的海域。
分部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方九灵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坐立不安。他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焦急地等待消息。他尝试将自己的电子意念小心翼翼地接入分部的内部网络，关注着各个侦察小队间歇性回传的加密信息流，试图从中捕捉到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初的几天，大部分近海和普通深海区域的侦察小队陆续传回报告。
“东南沿海A3区，海面平静，未发现异常。”
“北大西洋B7区，深潜探测结束，水文数据正常，未观测到白色雾气。”
“印度洋C1区，一切如常。”
一条条平安的消息，让分部内部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或许，那真的只是方九灵的一个过于真实的噩梦？
然而，就在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噩耗突然传来。
一支派往马里亚纳海沟方向的，代号“深潜者一号”的精锐侦察小队，在抵达预定目标海域后，突然与指挥中心失去了所有联系！
卫星通讯中断，深海声呐信号消失，备用信标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们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了深海中。
在他们失联前传回的最后一段通讯中，负责信号监测的研究员只捕捉到了一句因为强干扰而变得极度模糊、断断续续的话语：
“……坐标……己到达……滋滋……这里……有……雾……很多……白色的……”
“哗啦——”
最高级别的危机警报信号，瞬间在分部内部凄厉地拉响！
陈博士办公室的灯光彻夜通明。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维科兹”的预言，或者说“预告”，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应验了。
而且，那片看似“无害”的白色浓雾，其影响范围和诡异程度，显然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估。它并非只存在于方九灵的梦境，而是真实地降临到了现实世界，并且，它似乎拥有吞噬一切通讯信号，甚至让整支精锐小队无声无息消失的可怕能力。
方九灵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遍体生寒。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般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罪人，是那个将灾难引入现实的“引路人”。
“维科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仅仅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合作”？
如果不是他，那支小队是不是就不会失联？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梦中那种能力飞速提升的早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自身弱小的深刻认知和对更强力量的极度渴望。
他想要阻止这一切，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做一个“吹哨人”？还是“领航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