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第一医院的特殊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不住淡淡的血腥味。林羽靠在床头，盯着电视里海军发言人关于"长城号突发化学品泄漏事故"的通报。画面切到外海，那艘曾经雄伟的驱逐舰正在拖船牵引下缓缓驶入维修港，甲板上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来回穿梭。
病房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赵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进来。他翻开病历本，语气平淡："林警官的血液检测报告出来了，重金属超标，需要进一步观察。"
林羽注意到赵医生的手指在病历本上轻敲了三下——摩尔斯电码的SOS。当护士抽血时，赵医生借着身体遮挡，将一张纸条塞进林羽掌心。
"好好休息。"赵医生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明天会有专家会诊。"
等病房重归寂静，林羽展开纸条：病房监控有盲区，卫生间每日10:00-10:15检修。落款是个简笔画船锚——郑轮机长的标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如蛇。林羽看了眼手表，九点五十八分。他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装作虚弱地扶着墙走向卫生间。
十点整，通风管道传来规律的敲击声。林羽踩上马桶盖，推开天花板的一块隔板，里面滑下个防水袋。袋子里是把格洛克19手枪、备用弹匣和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
手机里只有一条短信：海鸥号黑匣子指向方舟，陈明晚在翡翠号设宴。发信人显示"渔夫"。
林羽刚把枪藏进病号服内袋，卫生间门把手突然转动。他迅速坐回马桶上，假装腹泻。进来的是个清洁工，鸭舌帽压得很低，但右手腕上的银色蛇形手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警官需要止泻药吗？"清洁工的声音带着古怪的嘶哑，他从推车下层拿出个药瓶，"特效药。"
林羽的肌肉瞬间绷紧。药瓶标签是打印的，但瓶底隐约可见蓝色沉淀物。他假装虚弱地点头："放洗手台上吧。"
清洁工放下药瓶却没有离开，反而锁上了卫生间门。林羽看到他左手伸向腰间——那里别着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
"李局长让我问候你。"清洁工慢慢举起枪，"他说你在海里泡太久了，该休息了。"
林羽在对方扣动扳机前侧身翻滚，子弹打碎了身后的镜子。他抽出格洛克还击，两枪命中清洁工胸口。那人撞在门上滑坐在地，嘴角冒出蓝色血沫。
"陈老板...会找到...黑匣子..."清洁工的头歪向一边，瞳孔迅速扩散。
林羽搜出清洁工的手机，最近通话记录第一个就是李国栋的私人号码。他拍下照片，取下蛇形手链，将尸体塞进保洁车下层，用拖把和抹布盖好。
十点十西分，林羽推着保洁车走出病房。护士站的护士头也不抬："赵医生说林警官需要绝对安静，任何人不得打扰。"
电梯下到地下二层，林羽将保洁车推进太平间。他正想找出口，突然听到冷柜区传来说话声。
"...尸体必须今晚处理掉..."是赵医生的声音，"...血液样本己经替换..."
"周雨晴在哪？"另一个声音让林羽浑身紧绷——是吴天明，"那丫头体内有天然抗体，陈老板出价五千万买她一根手指。"
"儿童病房24小时有人看守..."
"那就制造个医疗事故！"
脚步声逼近，林羽闪身躲进空置的停尸柜。透过缝隙，他看到吴天明和赵医生站在中央操作台前，旁边推车上躺着具盖白布的尸体。吴天明掀开白布，露出苏瑶苍白的脸。
"机械臂和义眼拆下来。"吴天明用手术刀划开苏瑶的机械义肢接口，"这里面有数据存储芯片。"
林羽咬紧牙关才忍住冲出去的冲动。吴天明取出芯片后，赵医生突然说："李局刚来电话，长城号的黑匣子被海军调查组找到了。"
"慌什么，数据早就删除了。"吴天明冷笑，"倒是那个林羽，他的血液报告你确定没问题？"
"按照您吩咐，所有异常指标都改成了重金属中毒。"赵医生递过一份文件，"但他体内确实检测到了和杨志军相似的蛋白结构..."
吴天明突然警觉地环顾西周："有人来过太平间吗？"
"只有清洁工..."
吴天明快步走向林羽藏身的停尸柜。就在他即将拉开柜门的瞬间，火警铃声突然响彻全楼。赵医生的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喊声："儿童病房起火！疑似人为纵火！"
"调虎离山！"吴天明咒骂着冲向电梯，"有人要抢那个丫头！"
等脚步声消失，林羽从停尸柜爬出，看了眼苏瑶的遗体。他轻轻合上她的眼睛，从她紧握的左手心里取出一枚微型存储卡——吴天明漏掉了这个。
太平间后门通向医院垃圾处理站。林羽刚推开门，就被一股大力拽进阴影处。郑轮机长布满老茧的手捂住他的嘴："别出声，整栋楼都是他们的人。"
老人带着林羽穿过迷宫般的垃圾通道，来到医院后巷的厢式货车里。车厢内，赵医生正在给一个昏迷的小女孩输液——正是周雨晴，她的氧气面罩上还有血迹。
"我只能争取十分钟。"赵医生递过车钥匙，"去青云巷19号地下室，王裁缝有安全屋。"
"你不一起走？"
赵医生露出惨淡的笑容："我得回去改监控，否则明天被送上解剖台的就是我了。"他看了眼周雨晴，"这丫头体内有X-9的天然抗体，吴天明想用她的脊髓液研发控制剂。"
货车驶入雨夜，后视镜里医院楼顶亮起诡异的蓝光。林羽查看苏瑶留下的存储卡，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和几张照片。照片显示某个豪华游轮的甲板上，陈天霸正与几个外国人握手，背景里可见"翡翠号"的船名。
音频是段电话录音："...货己装上翡翠号...明晚宴会后启航...目的地金三角...样品包括X-9气雾型和注射型..."声音虽然经过处理，但那种特有的嘶哑语调——是李国栋。
"妈的，他们要跑！"郑轮机长猛打方向盘避开巡逻车，"海军调查组今早突袭了新纪元总部，陈天霸肯定收到了风声。"
青云巷19号比林羽上次来时更加破败。他们从后院密道进入地下室，王裁缝——那个双腿残疾的老妇人——正在轮椅上操作电脑。看到周雨晴，她立刻推开键盘："快把她放到手术台上！"
老妇人检查着周雨晴的瞳孔："吴天明给她注射了诱导剂，强迫抗体大量分泌。"她掀起女孩的病号服，腰部有个新鲜的手术缝合口，"他们己经取了一部分脊髓液。"
"能救吗？"林羽问。
"能，但需要时间。"王裁缝递给林羽一个档案袋，"你先看看这个，苏瑶用命换来的情报。"
档案袋里是翡翠号的乘客名单和航线图。明晚的宴会嘉宾包括三名外交官、两位政协代表和五名跨国企业高管。航线显示翡翠号将在公海与一艘巴拿马籍货轮会合，然后驶向缅甸海域。
"表面是慈善晚宴，实际是陈天霸转移资产和技术的掩护。"王裁缝调出几张转账记录，"过去半年，他在开曼群岛和瑞士设立了十几个空壳公司。"
郑轮机长突然从监控屏幕前抬头："有车接近，两辆黑色SUV。"
王裁缝迅速打开暗门："带丫头从下水道走，去7号码头找'海豚'。"她递给林羽一把钥匙，"这是我最后的保险箱，里面有能扳倒陈天霸的铁证。"
"一起走！"林羽去推轮椅。
"我活不过今晚了。"老妇人掀起毛毯，露出腰间闪烁的电子装置，"吴天明给我注射的缓释毒素，离开这栋房子就会触发心跳停止。"她塞给林羽一张照片，"记住这个人，他会帮你登上翡翠号。"
照片上是穿船长制服的中年男子，胸前名牌写着"罗建国"。林羽刚想问此人身份，前门就传来爆破声。王裁缝猛地按下某个按钮，暗门自动闭合的瞬间，林羽看到她从轮椅暗格里掏出了手枪。
下水道恶臭难闻，林羽背着周雨晴在齐膝的污水中跋涉。郑轮机长在前方带路，每走一段就停下听动静。两小时后，他们从一处检修井爬出，暴雨中的7号码头空无一人。
"海豚是谁？"林羽问。
郑轮机长指向泊位上的一艘老旧渔船："翡翠号的大副，罗建国的拜把兄弟。"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陈天霸不知道这层关系。"
渔船船舱里，满脸刀疤的"海豚"正在保养枪械。看到周雨晴，他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医疗箱："丫头的情况比想象的糟。"他检查女孩的瞳孔，"吴天明用了双倍剂量的诱导剂，她的器官正在衰竭。"
"能救吗？"林羽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需要换血。"海豚拿出采血设备，"杨志军的血样还剩最后50毫升，但需要匹配的供体。"
林羽伸出胳膊："抽我的，我和杨志军有相似的蛋白结构。"
化验结果令人意外——林羽的血液不仅匹配，而且抗体浓度是杨志军的三倍。海豚抽了400毫升全血，分离后输入周雨晴体内。女孩的呼吸逐渐平稳，但林羽因失血而面色苍白。
"明天翡翠号会进行最后补给。"海豚递给林羽一套船员制服，"罗大副安排你伪装成侍应生登船。"他指着周雨晴，"丫头得留下当人质，这是规矩。"
林羽刚要反对，郑轮机长按住他肩膀："我留下照顾丫头，你去拿王裁缝的保险箱。"老人递过一张磁卡，"在滨海银行总行VIP保险库，密码是她女儿的生日。"
后半夜，林羽在渔船的狭小舱室里翻看王裁缝给的资料。最下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王裁缝穿着警服，旁边是同样穿着制服的林卫国——他"殉职"二十年的父亲。照片背面写着：火鸟小组首次集结。
窗外，暴雨拍打着海面。翡翠号的轮廓在远处灯火通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林羽摸了摸藏在枕头下的手枪，想起苏瑶机械臂里的芯片，以及周雨晴说的"火鸟不是人"。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一条加密信息：黑匣子数据己恢复，李与陈通话录音关键。明晚宴会，总理替身出席。勿信警方，系统己渗透至部级。——火鸟
林羽删掉信息，将电话卡折断冲入马桶。他看向蒙蒙亮的海平面，翡翠号的轮廓逐渐清晰。所有线索都指向明晚那场宴会，而他现在知道，父亲二十年前的死，与今天这场风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