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车窗，将外面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水色。颜晓月蜷缩在警车后座，怀里紧抱着那个蓝盒子。程远的血己经凝固在她的指缝间，变成暗红色的痂。
"我们得离开昆明。"陈调查员紧握方向盘，"张家的人渗透进了警方高层。"
颜晓月没有回答。她的手指机械地摸索着蓝盒子，在夹层底部触到一块凸起。轻轻一按，暗格弹了出来——里面是枚戒指和一张折叠的纸条。
戒指内圈刻着"永不分离"，纸条上是程远工整的字迹：
"晓月，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血清需要24小时完全激活，期间可能会出现假死现象。若我'死亡'，请将盒子里的蓝色粉末溶于我的血液，注射回心脏。——永远爱你的远"
颜晓月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疯狂翻找盒子，果然在内衬里发现一小包蓝色粉末。
"调头！"她抓住陈调查员的手臂，"回医院！现在！"
"你疯了？那里全是他们的人！"
"程远可能还活着！"颜晓月几乎喊破了嗓子，"求你了！"
车子急刹在路边。陈调查员转身盯着她通红的眼睛："你确定？"
"他留了纸条...说会出现假死..."颜晓月颤抖着展开那张纸，"我们必须回去！"
雨越下越大。陈调查员猛打方向盘，警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一道弧线。医院后门停着几辆黑色轿车，穿制服的人正在搬运什么东西。
"尸体转移..."陈调查员脸色铁青，"他们要把程远带走！"
颜晓月推开车门就要冲出去，被陈调查员一把拉住："等等！看那边！"
一辆救护车正缓缓驶出车库，后窗隐约可见一副担架。陈调查员立刻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不是官方的车。"他低声说，"可能是张家的人..."
救护车驶向城郊，最终停在一栋废弃工厂前。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将担架抬下来，上面盖着白布，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无名指上戴着颜晓月留下的戒指。
"是程远！"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调查员拔出配枪："我数到三，你从侧面绕过去..."
但颜晓月己经冲了出去。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疯狂燃烧的希望。她撞开工厂生锈的铁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僵在原地——
程远被绑在手术台上，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准备注射器。张副主任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银色容器。
"正好。"他看见颜晓月，露出残忍的微笑，"一起解决。"
颜晓月扑向手术台，却被两个壮汉架住。她拼命挣扎，眼睁睁看着针头刺入程远的颈动脉。
"别担心，只是让他死得更彻底些。"张副主任晃了晃银色容器，"基因溶解剂，保证连DNA都检测不出来。"
针管里的液体一点点推入。颜晓月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突然发力挣脱束缚，撞翻了手术台旁的仪器。混乱中，她掏出那包蓝色粉末，撒在程远胸前的伤口上。
"拦住她！"张副主任怒吼。
颜晓月被按倒在地，额头撞在水泥地上，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下。但她仍死死盯着程远——粉末接触血液的瞬间，竟然开始溶解，形成蓝色的细小泡沫。
张副主任也注意到了异常。他凑近查看，突然惊叫一声后退："这不可能！"
程远的指尖动了一下。
接着是他的眼皮。
当那双熟悉的眼睛睁开时，颜晓月泪如雨下。程远的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奇异的蓝色，皮肤下的血管也泛着微光。他缓缓坐起，扯掉身上的电极片，动作流畅得不像个重伤患。
"你...你怎么..."张副主任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程远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颜晓月。那眼神既熟悉又陌生，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他轻轻一挣，束缚带应声而断。
"抓住他！"张副主任歇斯底里地喊道。
穿防护服的人扑上去，却被程远轻易撂倒。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力量也大得惊人。张副主任掏出手枪，子弹击中程远的肩膀，却只是让他踉跄了一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怪物..."张副主任颤抖着后退，"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不像人类："我是你们创造的噩梦。"他一把掐住张副主任的脖子，"而现在，噩梦成真了。"
颜晓月趁机挣脱钳制，捡起地上的手术刀。当她转身时，程远己经拧断了张副主任的脖子，其他人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程远？"她试探着呼唤。
他转身看她，眼中的蓝光渐渐消退："晓月..."声音恢复了些许人味，"我...不太对劲..."
话音未落，他突然跪倒在地，全身痉挛。颜晓月抱住他，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皮肤下的蓝光像电流般游走。
"血清在改造他的细胞。"陈调查员检查完程远的瞳孔，"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工厂外雷声大作。他们将程远抬上警车，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每次醒来都变得更像"人"一些。颜晓月紧握着他的手，不断重复着："坚持住...别放弃..."
"去大理。"程远突然说，声音虚弱但清晰，"苍山...有座蓝月谷..."
陈调查员调转车头驶向高速："那里有什么？"
"我父亲...建的避难所。"程远的呼吸平稳了些，"血清...需要特殊环境...稳定..."
雨水拍打着车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挠。颜晓月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昆明，突然想起母亲照片背面的那句话："满月之夜，指纹为钥。"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拇指——那里沾着程远的血，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陈叔。"她轻声问，"今天是农历几号？"
"十六。"陈调查员看了眼日历，"满月刚过。"
颜晓月望向窗外。云层散开，一轮明月悬在夜空，出奇地大，出奇地亮，像只凝视人间的眼睛。
程远在她怀中微微颤抖，皮肤上的蓝光随着呼吸明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那枚戒指，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颜晓月俯身倾听，只捕捉到几个零散的词："母亲...数字...备份..."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那是陆教授临死前给她的紧急联络方式。电话接通后，传来电子合成的女声：
"请输入访问代码。"
颜晓月看着程远，后者艰难地比了个"三"的手势，然后是"一""七"。
"317。"她说。
系统沉默了几秒，随后响起一个她以为永远听不到的声音：
"小月亮？是你吗？"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那个声音，那个称呼...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妈...妈？"
"是我，宝贝。"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时间不多了，听我说。程远体内的血清是终极版本，能修复所有基因损伤，但需要满月能量激活..."
"他现在很痛苦！怎么帮他？"
"去蓝月谷，那里有全频谱月光发生器。"母亲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记住...满月之夜...蓝盒子...钥匙..."
通话突然中断。颜晓月重拨过去，只听到忙音。程远虚弱地握住她的手："数字...意识...不完整..."
警车驶入隧道，黑暗笼罩了一切。颜晓月紧紧抱住程远，感受着他越来越弱的心跳。当车子重新驶入月光下时，他的皮肤己经不再发光，呼吸也趋于平稳。
"最危险的阶段过去了。"陈调查员松了口气，"但我们需要尽快到达那个蓝月谷。"
程远陷入沉睡，颜晓月轻轻抚摸他恢复血色的脸。月光透过车窗，在两枚交叠的戒指上投下温柔的光斑。她想起母亲最后的话——蓝盒子是钥匙，但开启什么的钥匙？
后视镜里，几辆黑色轿车正快速接近。陈调查员咒骂一声，猛踩油门："抓紧了！"
追逐在雨夜中展开。颜晓月抱紧程远，蓝盒子硌在两人之间，像一颗等待引爆的炸弹。她知道，盒子里装的不仅是秘密，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而当下一个满月来临时，所有的谜底都将揭晓——在苍山之巅，在蓝月谷中，在那个母亲和程远父亲共同建造的避难所里。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银光。颜晓月望向远方的山脉，那里，一轮蓝月正缓缓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