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坐在御案前，窦文场端上一杯热茶。
李适端茶喝上一口后，道。
『陆爱卿，你打开看看，包佶在信里说的什么？』
陆贽拆信细看一阵后，道。
『启禀陛下，包大人在信里说，江南盐税收缴工作进行的很顺利。目前己经收缴十万缗，且此次收缴的都是现钱，年底可收缴完全，预计总共可收二十万缗。』
李适放下茶碗，道。
『很好，还有其他事情没？』
陆贽继续看了看信，道。
『包大人在信里，还说了关于盐引的事情，微臣不是太明白。』
『拿给朕看！』
窦文场急忙取上信，转呈给李适。
李适展开信仔细看过一遍。原来是包佶草拟的关于盐引的一份具体实施方案。
总结起来有这几个方面。
第一，根据粮食的运送数量以及路程长短，发放对应的盐引。路程越长，数量越多对应的盐引数值就越大。此举的目的，是在鼓励商人从江淮产粮重地运粮至偏远地区。
第二，商人取得盐引后，只能到指定盐场取盐，然后到指定地方售卖。
第三，建立一套完整的核验机制。从边关到户部，从户部再到盐场。从哪里送来多少粮食，领了多少盐引，兑换了多少食盐，全部都要核对。此举目的很简单，防止官商勾结，做假账，做虚账。
李适看后频频点头。
包佶这货是贪财了些，但不得不说，他政务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文场，去把户部侍郎赵赞叫来。』
窦文场领命而去。
李适暂时收起包佶的信，对陆贽道。
『扬州那边〈韦绶〉有没有消息？』
陆贽摇了摇头，道了声没有。
『蔡州那边〈李晟〉有没有消息？』
陆贽又摇了摇头，道了声没有。
李适沉默了，延英殿顿时安静下来。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赵赞来到延英殿。
『陛下召微臣来，不知有何要事？』
李适把包佶的信传给赵赞。
『你看看这封信，重点是盐引部分。』
赵赞接住后，仔细阅读一番。表情先是疑惑，随后又变得兴奋。
『好办法，真是个好办法！包大人这个盐引之法，妙不可言啊。一来可借商人之手，把粮食运往边关。二来可以省去大量运费。三来不必再劳民运输，与民休养生息，可谓是一举三得。』
李适摸了摸胡须，笑道。
『这么说，赵大人是同意这个盐引之法了？』
反正盐税本来就与户部没有关系，我又有何不同意的。
『陛下，微臣举双手赞成。』
李适点了点头，又陷入沉思。
盐引之法，确实是个好办法，也是李适一首想要推行的政策之一。
但是，如果实行盐引之法，就相当于把盐换成了边关的粮食，那李适就再也无法收缴盐税。
李适的大盈库，大部分钱是来自盐税。李适这么做其实是在断自己的财路。
这是李适纠结之一。
纠结之二呢，就是天下未定，藩镇割据，战事连年不休，钱财需求巨大。冒然实行盐引之法，万一执行偏差，得不偿失。
思索一阵后，李适缓缓说道。
『朕还有两点想要补充，第一，盐引不得超发。第二，严格控制食盐价格。』
盐引不得超发，是为了防止通货膨胀。
就像疫情期间，懂王开动印钞机，大量印钞，导致漂亮国物价飞涨，后面不得不加息。
美元印多了可以收，但盐引可不好收。所以每年定量发售最好。
严控食盐价格，为的就是打击商人为了利益，故意哄抬盐价，来获取暴利。
最后遭殃的还是底层百姓。
赵赞听后略有迟疑，欠身道。
『陛下，控制盐引数量，这个没有问题。但控制食盐价格，微臣担心商人无利可图，便不去运粮。』
陆贽则有不同看法，道。
『商人唯利是图，如若不控制食盐价格，只怕他们哄抬盐价，两倍，五倍甚至十倍。到时候，百姓恐难承受。』
赵赞争辩道。
『虽是如此，也需让商人有利可图才好。陆大人可以算一算，是让百姓多掏些钱买盐划算，还是让他们向边关运粮划算？八百万石粮食，运到边关，能省下二百万石己经很不错了。再加上途中凶险，人死食亡，屡见不鲜。相比于这些，多收些盐价，又算的什么。』
陆贽也毫不退让，道。
『盐乃民之所需，如若以后交与商人，任凭商人处置，朝廷却不闻不问，最后的下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国穷民贫，只富了商人而己。』
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更多的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李适见二人争执不休，急忙打断道。
『二位爱卿不必再为此争执。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盐引之法肯定是要推行，食盐价格也是要控制的，不能任由商人胡作非为。不过，我们现在处在规划之中，具体什么时候实施，我们再去商量。』
陆贽、赵赞听李适如此说，也就不再争执。
李适这时又对陆贽说道。
『给包佶回信，就说朕非常赞同他的实施方案，让他进一步完善优化。并把朕刚才的两点意见，也一并告诉他，让他参考。』
『还有，等他把江南的盐税全部收缴上来后，让他全部运到扬州，交付与淮南道节度观察使韦绶，朕自有安排。』
陆贽急忙领旨去了。
赵赞此时也打算退下，却被李适叫住。
『赵爱卿，京畿地区的黄金市场如何？』
赵赞迟疑了下，道。
『按照最近的市场行情，一两黄金的价格约为六贯铜钱。但不知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李适起身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一会儿抬头看看屋顶，一会儿低头注视脚尖。
『赵爱卿，你按照朕的意思，在京城东西两市设置黄金采买点，大量收购市场上的黄金。』
赵赞脑袋飞速运转，去猜测李适此举的目的。是单纯的喜爱黄金器物，还是有别的什么用途，赵赞始终是搞不清楚。
『陛下，您一下子采买这么多黄金，不知是有何用处？』
李适冷冷一笑，道。
『复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