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汽车声在寂静的厂区内回荡,大柱的手死死捂住我的嘴,掌心的温度混着冷汗渗进皮肤。透过纸箱缝隙,我看见几个黑影从车上下来,腰间别着的金属物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王哥,货都备齐了?”为首的男人叼着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大柱深吸一口气,扯着沙哑的嗓子应道:“都在老地方。”他悄悄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掌心的字迹硌得生疼——“跑出去报警”。
我刚要摇头,大柱突然猛地把我推向侧门,大喊:“快跑!”混乱中,我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和叫骂声。跌跌撞撞跑出工厂,寒风灌进喉咙,我掏出藏在内衣口袋的手机,颤抖着按下弟弟的号码。
“姐?你声音怎么这样?”电话那头传来弟弟焦急的声音。
“弟,大柱...大柱被人围住了,在镇东废弃工厂,他们有枪!”我边跑边哭,脚下被石子绊倒,膝盖火辣辣地疼。
“你别慌!我马上联系镇上的警察,你先找地方躲起来!”
挂了电话,我躲进路边的麦秸堆。远处的工厂方向传来打斗声和引擎轰鸣,泪水模糊了视线。大柱,你一定要撑住啊...
不知过了多久,警笛声由远及近。我跌跌撞撞跑出去,警车的红蓝灯光照亮厂区。警察冲进工厂时,我看见大柱被几个人按在地上,脸上全是血,却还在挣扎着大喊:“别让他们跑了!”
三个月后,我站在监狱会见室的玻璃前,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大柱瘦了很多,头发花白了大半,看到我时,眼眶瞬间红了。
“秀兰,苦了你了。”他声音哽咽。
我强忍着泪水,把女儿的照片贴在玻璃上:“小雯考上重点大学了,通知书就在家里。她说等你出来,要带你去她学校看看。”
大柱伸手隔着玻璃触碰照片,泪水砸在话筒上:“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担惊受怕...”
“别说傻话。”我打断他,“警察说,多亏你提供的证据,那帮人全落网了。你配合调查,争取早点出来。家里有我,果园我都照料得好好的,等你回来...”
大柱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等我出去,一定好好弥补你们娘俩。”
走出监狱大门,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回村的路上,我路过曾经的废弃工厂,如今那里己经被警戒线围住,等待拆除。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婶子正在唠家常。
“秀兰,听说大柱快出来了?”张婶拉住我的手。
我笑着点头:“快了,等开春就能回家。”
“你这媳妇当得不容易啊,一个人撑着家,还把果园打理得这么好。”李婶竖起大拇指。
我望向自家果园方向,去年冬天栽下的果树苗己经抽出新芽。回想起大柱刚出事那阵子,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既要瞒着女儿,又要应付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好在弟弟和警察帮忙,才慢慢稳住局面。
大柱出狱那天,阳光格外明媚。我和女儿早早等在监狱门口,看见他戴着墨镜走出来,脚步还有些虚浮。小雯第一个冲过去,抱着大柱哭得稀里哗啦:“爸,你怎么瘦成这样...”
大柱摸着女儿的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我走上前,轻轻拿掉他的墨镜,看着他眼角的伤疤,心疼得首掉眼泪:“回家吧。”
如今,果园里的果树长势喜人。大柱每天天不亮就去修剪枝叶,我在厨房准备早饭,女儿在屋里复习功课。偶尔有村里人路过,总会羡慕地说:“你们两口子真是苦尽甘来。”
这天傍晚,我和大柱坐在果园的石凳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大柱突然握住我的手:“秀兰,以前是我糊涂,总想着自己扛。以后,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我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久违的温暖:“说好了,这辈子都不分开。”
远处传来女儿的喊声:“爸妈,吃饭啦!”我们相视而笑,手牵着手往家走去。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一首延伸到幸福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