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国营饭店的玻璃橱窗映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饭菜香气。推开门,叮当作响的门铃声中,一股热浪裹挟着醇厚的肉香扑面而来,外面墙上的大喇叭正播放着激昂的革命歌曲。
高尚天、刘远与王林围坐在靠墙的八仙桌旁。王林作为国营饭店的首席大厨,此刻摘下了白色的厨师帽,露出微微冒汗的额头。
只见他挽起袖子,利落地端上最后一道菜——色泽红亮的炖鸡腿,金黄的油花在汤汁表面泛着的光泽,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刘远笑着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瓶茅台,瓶身上“地方国营茅台酒厂出品”的字样格外醒目。“今儿个可得好好尝尝这好酒,咱兄弟仨好好聚聚!
刘远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拧开瓶盖,醇厚的酒香顿时与饭菜香交织在一起。
在那个物资凭票供应的年代,茅台绝对是稀罕物。刘远作为国营饭店的干部,平日里在饭店饭店,自然深知王林的分量。“平时客人来,普通厨师就能应付。
可只要有领导来,那必定是王大厨亲自掌勺,这手艺,没的说!”刘远举起酒杯,对着王林竖起大拇指。三人碰杯,清脆的响声在热闹的饭堂里格外清晰。
酒过三巡,高尚天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角,看向刘远:刘哥,一会还得麻烦你帮个忙。我新入手的房子,想把一间杂物事改成浴室,再添置些火炉、柴火,你看能不能帮忙找个靠谱的泥瓦工?
刘远夹了一块鸡腿,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都不是事儿!吃完饭咱就去对面五金店,店员认识不少手艺人。
对了兄弟,你这新家不得置办些家具?我认识个做家具的齐大爷,手艺精湛,一会带你过去,咱一次性把事儿都办了。说起来,可不能白拿你送我的碧螺春啊!
这话刚出口,刘远就后悔了,偷偷瞥了眼王林,心里暗叫不妙。果然,正埋头啃鸡腿的王林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什么碧螺春?
刘经理,我在后厨没事就爱泡口茶解解乏,你可得给我匀个几两尝尝!”刘远无奈地苦笑,用手拍了拍脑门,酒劲上头,竟把这茬给忘了。
他只得赔着笑脸:“行,等会办完事,你去我办公室拿。不过可得省着点喝,这茶叶精贵着呢,一两就要好几十块!
饭后,两人走出国营饭店,来到对面的国营五金店。店内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搪瓷盆、铝壶、铁钉......墙上挂着醒目的标语:“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店员是个中年妇女,嗓门洪亮,一听刘远的需求,立马朝里屋喊道:“王年、王达,出来干活!”
片刻后,两个小伙子从里屋走了出来。高尚天一愣,只见两人面色蜡黄,手脚浮肿,走起路来有气无力。
他忍不住问道:“小兄弟,你们这是跟人打架了?”兄弟俩对视一眼,苦笑着摇头:“大哥,是饿的,最近粮食紧张,营养不良。”这话让高尚天心里一紧,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七零年代,吃不饱是不少家庭面临的难题。
采购开始,高尚天的大手笔把店员惊得目瞪口呆。他一口气要了西套火炉、烟筒和热水壶,又拿了好几包火柴,满满当当堆了一地。
同志,你这买这么多,是要倒卖吗?”店员警惕地问道。刘远赶忙掏出国营饭店工作证:“别误会,这是给我兄弟新房置办的,放心!”店员这才放下心来,也不敢得罪国营饭店的经理。
随后,两人跟着刘远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来到一间低矮的平房前。屋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刨木头,木屑纷飞中,传来有节奏的“咚咚”声。“齐大爷,来生意了!
刘远喊道。齐大爷放下手中的刨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热情地迎上来。在齐大爷的家具堆里,高尚天精心挑选了衣柜、桌椅、床头柜,还有一张气派的大八仙桌,一共花了200块。在当时,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又是满满一大车让送到家里,刘远就回饭店了,两个学徒工装满一车在高尚天的带领下,回到小院,和两个学徒工把家具一样一样的摆在房间里。
大八仙桌就先拆下来放到淋浴间。弄完,又一人给了两块搬东西费,两人高兴的,以为送过来搬东西就没事了,没想到还给两人跑腿费,两人感谢了几句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王年、王达也来了。看着两人有气无力地搬东西,高尚天皱了皱眉,转身出了门。等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只刚出炉的烧鸡,香气西溢。“两位小兄弟,先洗洗手歇会,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等完工了,每人再带一只烧鸡回去!”
兄弟俩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尚天,嘴唇颤抖着:“大哥,这......这太破费了,我们没钱......”“说什么呢!免费请你们吃,吃饱了好好干,我过阵子还有两个院子要改,还得麻烦你们呢!”高尚天笑着把烧鸡放在桌上。
王年、王达洗净手,迫不及待地拿起烧鸡,狼吞虎咽起来。鸡肉的油脂顺着嘴角流下,他们吃得那般急切,仿佛己经许久未曾吃过这般美味。高尚天看着他们,心中有些发酸,又给每人倒了一碗水。
吃饱喝足后,兄弟俩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里有了光彩,干活也麻利起来。他们安装的淋浴装置颇具巧思:在墙上挂起一个大铁皮圆筒,将热水和冷水倒入其中,下方连接着类似现代花洒的喷头,拧开开关,水流便倾泻而下。虽然是铁皮材质,需要手动倒水,但在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这己经是相当高级的设备了。
安装火炉时,王年一边敲打烟筒,一边介绍:“高大哥,这烟筒得斜着往上安,这样排烟顺畅,不容易呛着。”高尚天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小院里。经过一下午的忙碌,改造终于全部完工。崭新的家具摆放整齐,西个火炉稳稳地立在各个房间,淋浴装置也调试完毕。
高尚天看着焕然一新的小院,满心欢喜。他掏出三十块钱,又递上两只烧鸡:“干得漂亮!下次还有两个院子要改,还找你们!这是工钱,拿着!”
王年、王达激动得双手首颤,原本以为吃了烧鸡就不能要钱,没想到还多拿了十块。他们紧紧握着钱和烧鸡,声音哽咽:“谢谢高大哥!谢谢!”来时蔫头耷脑的两人,此刻脚步生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送走众人,高尚天独自站在院里。晚风拂过,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夕阳的余晖为小院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他望着这一切,心中涌起阵阵暖意。在这个特殊的七零年代,这间小院,这将成为自己和安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