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盎然,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腥气和新房的。林知夏和陆时远带着那笔“老婆本”里的第一批款项,从清水村出发,沿着窄窄的土路,朝着邻村“赶集”而去。说是赶集,其实他们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去寻觅第一批“家底”——雏鸡。
林知夏在前头,脚下生风,眼里闪着光。陆时远拄着拐杖,默默跟在她身后。他腿脚不便,走不快,可每一步都重实有力,没有半分旁人想象中的颓唐。
他们首先来到村里有名的养鸡大户的院子。
大户靠养鸡发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据说他家的雏鸡品种好,成活率高。林知夏和养鸡大户说明来意,想买一批雏鸡或孵化蛋。
养鸡大户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皮肤晒得黝黑,两眼不住打量着他们。他面上堆着笑,瞧了瞧林知夏的素衣,又看了看陆时远手里的拐杖,客气道:“哟,要买雏鸡啊?真不巧,今儿个赶集,我这儿的雏鸡早就被人订走了,没多的了!”
嘴上说着抱歉,可他眼里分明带着一股子审视,透着不情愿。
林知夏心里一紧,这老汉哪是没货,分明就是不想卖。
林知夏不甘心,往前凑了凑,语气恳切:“大叔,我们不是外村人,我是清水村的林知夏,这是我男人陆时远。我们是真心实意想养鸡,求您给行个方便,价格好说,多高的价我们都愿意出!”她心里着急,这笔钱是陆时远把全部身家都拿给她才有的,第一步可不能被卡住。
养鸡大户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他起身背着手,语气不咸不淡:“卖不卖,真不是钱的事儿。我这雏鸡金贵着呢,一般人养不好!养鸡啊,可不是随便就能干的,得懂门道,还得有经验!”话里话外,分明是瞧不起林知夏一个“小媳妇”不懂养殖,觉得他们不过是“小打小闹”,养不成气候。
林知夏眉梢微挑,耐心解释:“大叔,我知道养鸡有门道,也不是胡来。我跟您担保,我们一定好好养,绝不糟蹋您的好品种……”
陆时远始终站在林知夏身后,一声不吭。但他那双眼,却像盯猎物般紧紧锁着养鸡大户。他早就看出,这并非寻常的买卖,老汉眼底那丝转瞬即逝的狡黠,以及对他们打量的轻蔑,无不说明这老汉就是不愿卖。他不动声色,冷静地观察着,像在伺机而动。
林知夏继续尝试说服,甚至提出高出一倍的价格,但养鸡大户始终不为所动,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和驱赶。
“行了行了!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哪来那么多废话!外村的,我们这边的雏鸡概不外售,都早有主了。”老汉首接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进屋,“你们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林知夏心头一阵委屈,这份轻视,分明就是看他们是外村人,看不起陆时远腿脚不便,觉得他们没有背景,没有依靠。
她攥紧拳头,扭头欲走,心灰意冷。钱都备好了,难道第一步就要被卡住?这让她和陆时远的信心大受打击。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委屈,不想让陆时远看出分毫。
可就在林知夏转身的刹那,陆时远拄着拐杖,往前挪了一步。
他的身影瞧着虽不便,可身上那股子气势,却陡然压了过来,让正要进屋的养鸡大户,脚下生生一顿。林知夏下意识地想去扶,陆时远却用眼神示意她不必。
他要独自面对,这是男人在外的担当。他回望林知夏,目光沉稳,让她心头一安。
陆时远又往前迈了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落地有声。他那双军人特有的、带着凛然威仪的眼,首首望向养鸡大户,语气沉稳有力,不容置疑:“同志,我叫陆时远,清水村的。曾经在部队服役,是退伍军人。现在想买些雏鸡,不知道同志可否行个方便?”
他没提旁的,只简单报了身份。可“退伍军人”这几个字,特别是他身上那股子历经风霜的沉稳劲儿,瞬间让原本趾高气扬的养鸡大户,脸色刷地变了!
养鸡大户身子僵住了,眼里先前那丝轻蔑,瞬间化作震惊,接着是恭敬,乃至一丝畏惧。
他家也有亲戚在部队,深知军人的风骨与人脉。陆时远这名字,他一时倒没对上号,可那身气势,远非寻常退伍兵可比。
“哎呀!是陆时远同志啊!瞧我这眼拙的,没认出来!您是军人同志,为国家流过血出过力,这点小事,哪能不方便呢!”养鸡大户脸上先前的高傲与不快,瞬间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堆满谄媚的笑脸。
他搓着手,连连点头哈腰:“您要多少,我这就给您挑最好的!不卖外村人?那是他们没这福气!”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前一刻还冷言冷语的人,此刻恨不得把林知夏和陆时远供起来。陆时远只轻轻一哼,仿佛一切尽在他预料之中。
林知夏瞧着养鸡大户这活生生变了张脸的样子,心头又惊又喜,也对陆时远藏着掖着的本事,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踏实。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他掌心暖暖的温度,和那股子强大的劲儿。
陆时远回过头,冲她轻轻一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与宠溺,仿佛在说:看吧,你男人出马,一个顶俩。
林知夏和陆时远顺利买到了第一批健康的雏鸡,带着满满的喜悦回到小屋。鸡笼里,毛茸茸的雏鸡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充满生机。
林知夏看向陆时远,心里那股子踏实劲儿更浓了。而陆时远呢,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信赖,眉梢眼角都带着满足。
林知夏瞧着笼子里叽叽喳喳的雏鸡,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希望。她转头看向陆时远,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时远,谢谢你。”
陆时远轻笑着,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傻瓜,我们夫妻,分什么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