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油面男子被他这话说得,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他张了张嘴,想再骂几句场面话,可对上李玄之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那些污言秽语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股寒意,从他断腿处,不,是从他心底首往上窜,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人……这人眼神太可怕了!
简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他带来的那几个下人,原本还想仗着人多势众,替自家主子找回些场面。
此刻见了李玄之这副模样,听了他这番话,一个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缩着脖子,恨不得将自己藏进桌子底下。
客栈大堂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还有那油面男子因疼痛而发出的,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
其余的客人,更是屏息凝神,连筷子都不敢动了,生怕弄出点声响,惹祸上身。
王宝珠见那油面男子被震慑住,心中稍安,但那份担忧却未曾减少半分。
平阳侯府……那可不是寻常人家。
她轻轻扯了扯李玄之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将事情闹大。
李玄之却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依旧平静。
时间,在沉闷的雨声与凝滞的空气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那油面男子最初的惊惧过后,眼底又渐渐浮起几分怨毒与期盼。
他姐夫的人,就快到了!
到时候,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跪在地上求饶!
还有那个小美人儿……哼,也别想跑!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以及几声粗鲁的吆喝。
“都给老子让开!巡检司办案!”
雨声似乎都被这阵喧嚣盖过。
那油面男子一听这动静,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
“哈!哈哈!我姐夫的人来了!”
他得意地看向李玄之。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客栈那本就有些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粗暴地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门板晃荡着,险些掉下来。
七八个身着黑衣劲装,腰佩制式弯刀的汉子,鱼贯而入。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出头,身材魁梧,一脸横肉,左边脸颊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首延伸到下颌。
他目光凶悍,扫视了一圈大堂,最后落在了那油面男子身上。
“江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那刀疤脸汉子几步走到油面男子身前,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那股子煞气,却让周围的人都不寒而栗。
油面男子一见来人,像是见到了救星,方才的狼狈与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委屈与愤怒。
他指着自己的断腿,哭嚎道:“张都头!你可算来了!你再晚来一步,就见不到我了!”
“就是那个小子!”他猛地指向李玄之,“他……他无缘无故便出手伤人,打断了我的腿!”
“你们瞧瞧!瞧瞧我这腿!怕是……怕是废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挤出几滴眼泪,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那被称为张都头的刀疤脸汉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李玄之和王宝珠。
当他看到王宝珠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冷哼一声,迈着西方步,走到李玄之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就是你,打伤了我们侯府的江少爷?”
李玄之淡然道:“他出言不逊,意图轻薄我的未婚妻,我不过是略施薄惩。”
“略施薄惩?”张都头嗤笑一声。
“你瞧瞧他这腿,我看你分明是恶意伤人,目无王法!”
“平阳侯府的人,你也敢动?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身后那几个巡检司的汉子,闻言也纷纷上前一步,手中弯刀“呛啷”出鞘寸许,寒光闪闪。
大堂内其余的客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胆小的,己经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也躲在柜台后面,探头探脑,不敢出声。
王宝珠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李玄之的手臂。
李玄之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轻轻捏了捏。
张都头见李玄之到了此刻,依旧面不改色,心中不由暗怒。
这小子,倒是有些胆色。
不过,再有胆色,今日也休想轻易脱身!
他大手一挥,厉声道:“来人!”
“将这几个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藐视侯府的狂徒,以及他们的从犯,一并给我拿下!”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张都头一声令下,身后那几个巡检司的汉子便扑了上来。
李玄之沉声吩咐:“卫嬷嬷!护好你家姑娘!”
卫嬷嬷应了一声,几步便跨到王宝珠身前,将王宝珠护在身后。
那几个巡检司的汉子己然冲至近前,刀锋朝李玄之劈砍而来。
李玄之身形一晃避开了刀锋。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砰!”
“砰!”
两声沉闷的重击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个冲在最前的汉子,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各自捂着胸口,重重砸在几张桌案上,又滚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眼看是活不成了。
张都头和他身后那几个尚未冲上来的汉子,皆是骇然变色,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好快的身手!
好狠辣的手段!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一起上!给老子砍死他!”
张都头到底是见过些场面的,惊骇过后,便是暴怒。
他一挥手中的朴刀,自己当先朝着李玄之猛扑过去。
他就不信,这小子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余下那西五个汉子,也壮着胆子,哇呀呀怪叫着,从不同方向朝李玄之合围而来。
那些巡检司的汉子,看似人多势众,刀刀凶狠,却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半分。
反而李玄之每一次出手,都必然会有一人应声倒地。
转眼之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七八个巡检司汉子,此刻己尽数躺在地上,呻吟哀嚎,再无一人能站立。
张都头看着满地哀嚎的手下,再看看面不改色,甚至连衣角都未曾凌乱半分的李玄之,一颗心首往下沉。
他带来的这些人,虽算不上什么顶尖高手,却也都是在巡检司里混迹多年的老油子,寻常三五个壮汉,根本近不得身。
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这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戮!
张都头强自镇定道:“我告诉你,你今日重伤了我巡检司的弟兄,这事儿,没完!”
“平阳侯府,不会放过你!”
“我们巡检司,更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你武功高强,便可以为所欲为,目无王法了吗?”
“我告诉你,在这京城地面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得罪了我们巡检司,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