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区的磷光脚印在潮湿的岩石上忽明忽暗，像一串被冲淡的血迹。陆子野弯腰摸了摸，指尖沾上一层荧光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色。
"西爷的'引路香'。"
周芷兰捻了捻粉末，
"掺了骨粉，遇水不散。"
陆子野赶紧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这老头怎么总用这些阴间玩意儿..."
脚印蜿蜒至一块形似卧牛的礁石后消失不见。周芷兰蹲下身，手指抚过岩石底部的一道新鲜刮痕——是剑痕，力道控制得极精准，刚好削去一层青苔，露出下面刻着的卦象：
"泽水困"
陆子野皱眉：
"大凶之卦？"
"不。"周芷兰的指尖描摹着卦象线条，
"是倒着刻的，意思是'破困而出'。"
她突然发力按下卦象中心的阳爻，礁石底部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潮湿的沙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石阶蜿蜒向下，没入黑暗。
海风突然变得急促，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陆子野回头，看见三艘快艇正划破浪花向岸边逼近，艇上人影憧憧。
"林志明的人。"
他啧了一声，
"来得真快。"
周芷兰己经钻进洞口，声音从下方传来：
"下来，关门需要从里面启动。"
陆子野最后扫了眼逼近的快艇，突然发现中间那艘艇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茶马驿站的老者，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托着个青铜匣。不是赝品，是真正的青铜匣，匣身上的云纹在月光下流动如活物。
"周芷兰！"
他压低声音喊道，
"青铜匣在——"
话未说完，老者突然抬手，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陆子野本能地偏头，银针擦着耳廓钉入礁石，针尾系着的红绳剧烈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响。
"快下来！"
周芷兰在下面厉喝，
"那是引魂针！"
陆子野纵身跃入洞口，几乎同时，周芷兰拉下机关。沙地轰然合拢的刹那，他看见老者的道袍下摆己经踏上沙滩，枯瘦的手指间夹着三枚铜钱，正组成一个杀伐之阵。
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
陆子野在石阶上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周芷兰的手及时扶住他的后背。她的掌心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
"受伤了？"
他低声问。
"针毒。"
她简短回答，
"刚才用内力逼出来了。"
狭窄的甬道里弥漫着海腥味和霉变的气息，石壁上的苔藓蹭在衣服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陆子野摸出手机照明，发现周芷兰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唇边有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你..."
"别说话。"
她突然捂住他的嘴，
"听。"
寂静中，头顶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三长两短，停顿，再两长一短。
"是西爷。"
周芷兰松了口气，
"他在上面等我们。"
石阶尽头是间半天然的石室，潮湿的岩壁上挂满渔网和浮标，中央的木桌上摆着盏煤油灯，灯芯被调得很暗。西爷背对着他们站在墙边，正在研究一张泛黄的海图。
"来得真慢。"
他头也不回地说，
"谈情说爱也要看场合。"
周芷兰的耳根瞬间红了："师父！"
陆子野干咳一声：
"老爷子，青铜匣..."
"我知道。"
西爷终于转过身，左臂缠着的绷带渗着血，
"那老不死的带着真匣招摇过市，不就是想引你们上钩？"
他踢了踢桌下的铁桶，里面泡着个防水袋。周芷兰取出袋子，倒出两把造型奇特的手枪——枪身上刻着道门符咒，弹夹里压着的不是子弹，而是细长的银钉。
"雷击木做的枪托，朱砂镀的弹头。"
西爷拍了拍其中一把，
"专破邪祟。"
陆子野掂了掂枪：
"您老还搞军火？"
"淘宝订制的。"
西爷得意地捋了捋胡子，
"店家叫'三清军火铺'，买二送一还包邮。"
周芷兰己经利落地检查完枪械：
"师父，计划？"
西爷走到墙边，掀开遮着海图的渔网。图上用红笔圈出三个位置，连起来像个倒三角。
"林志明在游艇上。"
他指着最下方的红圈，
"明早七点会经过青马大桥。"
陆子野皱眉：
"您怎么知道？"
"他买了我的淘宝店。"
西爷冷笑，
"收货地址填的是游艇编号。"
周芷兰突然指着图上另外两个红圈：
"这两个位置是？"
"声东击西。"
西爷的眼中闪过精光，
"我安排了替身。"
他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扔给陆子野：
"真匣在这。"
陆子野打开锦囊，里面是块乌木令牌，正面刻着"九龙"二字，背面是幅微雕海图。
"这是..."
"九龙壁的钥匙。"
西爷看向周芷兰，
"丫头，还记得师叔祖讲过的'阴阳引'吗？"
周芷兰点头：
"以假引真，以阴召阳。"
"不错。"
西爷指了指令牌，
"林志明手里的是阴匣，这块令牌是阳钥。明早七点，日月交替的刹那，两物相引..."
"会怎样？"
陆子野问。
西爷和周芷兰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会唤醒不该醒的东西。"
煤油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灯焰变成诡异的青绿色。西爷脸色骤变，一把掀翻木桌：
"趴下！"
爆炸的冲击波从头顶传来，碎石如雨点般砸落。陆子野本能地扑向周芷兰，将她护在身下。一块锋利的岩石划过他的后背，温热液体瞬间浸透衬衫。
"陆子野！"
周芷兰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
"没事..."
他龇牙咧嘴地撑起身，
"死不了。"
烟尘散去，石室顶部被炸开个大洞，月光斜斜地照进来。西爷己经不见了踪影，只剩地上几滴新鲜的血迹。
洞口的碎石堆突然动了动，茶马驿站老者的声音幽幽传来：
"跑得真快..."
陆子野举枪瞄准声源处，却被周芷兰按住手腕。她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向相反的方向——真正的危险来自水下。
石室角落的水潭里，一串气泡正无声地浮上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