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
王超辉回来后的几天里，家里总算恢复了些生气。他虽然还是早出晚归，但至少晚上能赶回来吃饭。孩子也高兴起来，每天放学一进门就喊“爸爸”，还把学校发的小奖状举着给他看。王超辉笑着夸他，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可好景不长，工程进入了收尾阶段，镇上临时加派了任务，王超辉又开始加班到深夜。有时干脆住在工地，连饭都不回来吃。
沈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做饭、收拾屋子、照顾孩子。她知道这项工程对王超辉来说很重要，也知道他不是故意忽略家庭。但她心里越来越堵得慌，像一块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这天早上，王超辉刚起床，孩子就跑过来拉着他的手：“爸爸，今天带我去放风筝吧？”
王超辉看了看墙上的日历，眉头皱了一下：“今天不行，爸爸要开会。”
“那明天呢？”孩子仰着脸问。
王超辉摸了摸他的头：“等爸爸忙完这阵子，一定带你去。”
孩子点点头，转身跑开了。沈嘉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
那天中午，沈嘉去学校接孩子放学。老师拦住她，递来一张纸条：“孩子上午发烧了，体温有点高，我让他回家休息。”
沈嘉接过纸条，心里一紧。她赶紧带孩子去了卫生所，医生说是感冒引起的低烧，让回家多喝水、注意休息。她一路抱着孩子回了家，煮了粥，哄他睡觉。
傍晚，王超辉回来了。他看起来很累，脸上带着倦意。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嘉问。
“今天会议提前结束了。”他说，“你呢？怎么不在家？”
“孩子发烧了，我带他去了卫生所。”
王超辉愣了一下：“发烧？严重吗？”
“还好，医生说没事。”沈嘉语气平静，但眼神里藏着一丝责备，“我打电话给你，你关机。”
王超辉低头看了眼手机，果然没电了。他想解释几句，却一时语塞。
“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发烧，我还得一个人带他去医院？”沈嘉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难吗？”
王超辉张了张嘴：“我不是……我以为你在家，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沈嘉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知道？”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孩子在炕上轻轻翻了个身。
王超辉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不是疏忽。”沈嘉打断他，“是你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心上。”
王超辉抬起头，看见她眼里泛着泪光，心里猛地一颤。
“我知道你忙。”沈嘉继续说，“我也理解你。可是王超辉，我们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生活里的附属品。”
“你有没有想过，孩子每天放学第一句话就是‘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半夜起来看他是不是退烧的时候，心里有多慌？”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地上，溅起一点尘土。
王超辉站起身，想走近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我不想吵。”她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个家，也需要你。”
说完，她转身进了里屋，轻轻掩上门。
王超辉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门，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揪住了一样。
第二天一早，孩子醒了，烧退了。沈嘉给他熬了小米粥，孩子吃了两口就说饱了，趴在桌上画画。
王超辉吃完饭，准备出门上班。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屋里母子俩，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天下午，王超辉在工地上接到一个电话。
“王主任，县里那边说今天必须把材料交上去，不然会影响验收。”同事在电话里急促地说。
“我知道了。”王超辉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站在堤坝边，风吹得他衣服猎猎作响。远处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再往远些，是起伏的山峦。阳光洒下来，照在他脸上，刺得眼睛发酸。
他忽然想起昨晚沈嘉说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孩子每天放学第一句话就是‘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回到办公室后，他给领导打了个电话：“李书记，我想请个假，今天下午能不能不去县里？”
“怎么了？”
“家里有点事。”
对方沉默了几秒：“行吧，材料让小赵送去。”
王超辉挂了电话，转身朝村口走去。
当他回到家时，己经是傍晚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孩子坐在炕上搭积木，沈嘉在厨房洗菜。
听见门响，孩子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爸爸！”
王超辉笑了笑，走过去蹲下来看他搭的积木：“搭得真不错。”
沈嘉从厨房探出头，看见是他，愣了一下，没说话。
王超辉走进厨房，拿起围裙系上：“我来帮你。”
沈嘉怔住了：“你会做饭？”
“不会可以学。”他说。
沈嘉看着他笨拙地切菜的样子，嘴角动了动，没忍住笑了出来。
晚饭时，孩子吃得特别香。吃完后，他拉着王超辉的手说：“爸爸，今天我们班小朋友说他爸爸会讲故事，你能给我讲一个吗？”
王超辉点点头：“当然可以。”
他把孩子抱到炕上，翻开一本旧故事书，轻声念了起来。
沈嘉坐在桌边，看着他们父子俩依偎在一起的模样，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窗外，月光洒进来，落在炕角的玩具车旁。她轻轻整理了一下炕角，那辆孩子最喜欢的玩具车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与爸爸的约定。
王超辉念完故事，低头一看，孩子己经睡着了。
他小心地把他放到枕头边，替他盖好被子，然后轻轻走出房间。
沈嘉还在厨房收拾碗筷。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轻声说：“以后，我会多陪陪你们。”
沈嘉没回头，只是把手里的碗轻轻放下，低声说：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看着我？”
他想起自己答应孩子的放风筝还没实现，心里一阵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