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一处缓坡下。放眼望去,确实如钱牙人所说,一片黄土地,看着有些干涸。
田地被分割成一块块,因为无人打理,长了不少杂草。
坡顶上孤零零地立着三间小屋,墙体斑驳,但瞧着还算完整。
姜云晚下了车,没理会脚下的尘土,径首走到田埂上。
她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心里捻了捻。土质确实算不上肥沃,偏沙质,但还算松散,透气性应该不错。
她又绕着这五十亩地走了一圈,地势虽有起伏,但坡度不大,日后若是引水灌溉,虽然费点劲,但并非不可行。
最重要的是,这里偏僻,正好适合她搞些“秘密种植”。
“怎么样,娘子?”钱牙人跟在后头,有些气喘。
“不错,这庄子我要了。”
她刚花了接近两千五百两银子买了隔壁的店铺,又投入了一些本钱进货、雇人,如今手头上的活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多两。
离五百两的目标,还差着一百多两的缺口。
钱牙人看着她面露难色,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客气地说道:“娘子,这官府发卖的产业,规矩是死的,必须一次付清。要不……您先回去凑凑?”
姜云晚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到底是她太心急了,一听到有合适的庄子就冲了过来,忘了盘算自己的家底。
她叹了口气,对钱牙人道:“钱牙人,这庄子你先帮我留着,别卖给旁人。我回去凑些银子,最多一个月,我一定过来付清全款。”
“这……”钱牙人有些为难,“娘子,不是我不帮您,只是这官府的产业,谁先给钱就是谁的,我可做不了主啊。”
“我知道。”姜云晚从荷包里摸出二两银子,塞到钱牙人手里,“这是定金,不成敬意。若是一个月内,有旁人来问,你就说价钱是一千两。若是有人愿意出这个价,那这庄子我便不要了,这二两银子也权当是辛苦费。若是没人要,一个月后我定来取。”
钱牙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脸上立刻又笑开了花。
回去的路上,姜云晚不像来时那般兴致勃勃,而是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一个疯狂的赚钱计划正在飞速成型。
回到家中时,天色己近黄昏。
沈砚清正在院子里晾晒他刚洗好的衣服,见到她回来,清隽的脸上立刻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回来了?庄子看得如何?可还合心意?”
他一边说,一边极自然地伸手,替她拂去发髻上沾染的一点尘土。
“合心意,简首太合心意了!”姜云晚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将今天看庄子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她垮下脸,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丧气地哀嚎,“可我钱不够啊!还差着一百多两呢!”
一听差这些,沈砚清也没辙,顿了顿,才开口。
“不然我先向旁人借一些?”
“不行!”姜云晚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他。
“你若是借了同僚们的银子,日后岂不是要低他们一头?等下个月再说吧。”
沈砚清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和钱牙人约定好的最后一天,晚上铺子打烊后,姜云晚和陈露、小丁三人,齐齐聚在了卤鸭货铺子的后院堂屋里。
桌子上,摆着三个沉甸甸的钱箱。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三个钱箱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既紧张又兴奋的气氛。
“开……开箱吧?”陈露搓着手,声音都有些发颤。
姜云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哗啦一声,铜钱和碎银倾泻而出,在桌上堆成了两座小山,甚至还有几块儿金子。
“我来算!”陈露自告奋勇,拿起算盘,手指翻飞,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脆。
姜云晚也在一旁,用纸笔进行复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露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她停下了手中的算盘,抬起头,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狂喜的表情,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晚……晚娘……你……你快来看!”
姜云晚和小丁一同走上前。
只见账本的最后一页,用朱砂笔写着一个醒目的数字。
“刨去所有成本,咱们这个月的净利润是……一千……一千五百二十三两!”陈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尖锐。
一千五百二十三两!
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姜云晚也愣住了。
她预想过会赚很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第二天傍晚,姜云晚揣着刚换的银票,再次来到了那家牙行。
原本是想早上来的,可早上被店里的事儿耽搁了,好在晚上也来得及。
钱牙人正在柜台后打着哈欠,一抬头看见姜云晚,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职业性的笑容:“哎哟,娘子您来啦。怎么样,银子可凑齐了?”
他话虽问得客气,但眼神里却带着几分笃定。
这娘子若是不凑齐银子,怕是也不会进他们牙行的门儿。
姜云晚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银票,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柜台上。
“钱牙人,点点吧。”
“钱牙人,现在可以办手续了吧?我可不想我这庄子,最后被人用一千两给买走了。”
钱牙人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前所未有的谄媚笑容,腰都快弯到了地上:“能能能!当然能!娘子您稍候,小的这就去给您办地契!马上!立刻!”
他手脚麻利地收好银票,一路小跑着去了后堂。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钱牙人便捧着一份崭新的地契,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姜云晚面前。
姜云晚接过地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郑重地将其收入怀中。
那薄薄的一纸文书,入手却有千斤之重。
它代表着,从这一刻起,城西那五十亩坡地,那三间小屋,就真真正正地属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