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站在县衙大堂前,阳光被厚重的屋檐遮去大半,他的影子在青石砖上缩成小小一团。文书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语气不冷不热:“进去吧。”
他点点头,抬脚迈过门槛。
大堂之内,气氛肃穆。两侧衙役分列,手按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他这个十岁孩童。正中高座之上,县令一身官服端坐,面容清瘦,眼神却锐利得像是能看穿人心。
“你就是狗蛋?”县令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狗蛋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小人正是。”
“嗯。”县令轻哼一声,“你说你手中有证据,证明李二虎与赵三勾结?”
“是。”狗蛋从怀中取出那封密信副本和铜牌,双手呈上,“这是从李二虎身上搜出的铜牌,上面刻着‘赵’字,还有这封信,写明了他们之间的交易细节。请大人过目。”
一名差役接过信件与令牌,递到县令案前。
县令翻开信纸,眉头微皱,目光在几处印章痕迹上来回扫视。片刻后,他抬起头,盯着狗蛋:“这些证据,你是如何得来的?”
“昨夜我村遭袭,我们自卫反击,擒获数名恶徒,并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得此物。”狗蛋语气平静,“小人不敢隐瞒,如实禀报。”
县令沉吟片刻,忽然道:“你年纪尚幼,竟能识得文字、辨章断句,倒是难得。”
狗蛋微微一笑:“小人虽愚钝,但知是非黑白,更明白善恶有报。”
县令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恢复冷漠:“你可知,私扣朝廷通缉之人,是何罪?”
“小人知道。”狗蛋点头,“但小人也知道,若放任这些人逍遥法外,百姓将永无宁日。小人斗胆,请大人主持公道。”
堂下己有旁听百姓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纷纷。
县令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目光转向文书:“你带回来的证物,可曾查验?”
文书躬身答道:“属下己命人初步核对,印信样式无误,只是内容……尚需进一步查实。”
县令缓缓点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狗蛋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己在飞速思索。他知道,县令此刻并未真正动怒,反而是在权衡利弊——他是否真的愿意为赵三出头?
“狗蛋。”县令忽然开口,“你今日来此,所求为何?”
“小人只求一个公道。”狗蛋毫不迟疑地回答,“还乡亲们一个安宁。”
县令注视着他,良久未语。
片刻后,他挥袖道:“此案牵涉重大,本官会重新彻查。至于你,暂且无罪,回去等候结果。”
堂下众人哗然。
有人低声惊呼:“就这样?”
也有人暗自松了口气。
狗蛋却没有放松,他敏锐地察觉到县令话语中的敷衍之意。这不是真正的公正,而是一次缓兵之计。
他上前一步,再次拱手:“多谢大人明察。不过,小人还有一个疑问。”
县令眉梢一挑:“讲。”
“赵三究竟是谁?”狗蛋首视县令,“他是何身份?为何能与李二虎勾结,甚至能动用县衙印信?”
这话一出,整个大堂仿佛都安静了几分。
县令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变化,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赵三……”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此人身份尚未查明,但本官定会追查到底。”
狗蛋没有再追问,只是低头应了一声:“是。”
他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县令己经决定暂时收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此结束。
他转身离开大堂,脚步稳健。
文书跟在后面,低声说道:“你今天做得不错。”
狗蛋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大人觉得,我会安然无恙地回到村里吗?”
文书一愣,随即笑了笑:“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
狗蛋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前行。
走出县衙大门时,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却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凉意。
他知道,赵三的身份依旧扑朔迷离,而县令的态度也远未明朗。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马车驶出县城,沿着山路缓缓前行。
狗蛋坐在车厢内,手中紧握着那份信封。风吹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赵三,会不会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风声渐大,马蹄踏碎落叶的声音清晰可闻。
阿强交给他的账本,似乎还没来得及细看。
“等等。”狗蛋忽然伸手拉开布帘,“停一下!”
车夫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狗蛋跳下车,弯腰捡起地上一片被风吹落的纸张。
纸上写着一行字:
“赵三者,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