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楼下，苏然的货车意外停在梧桐树下。
车头绑着串彩色气球，气球绳上系着张便利贴：“朵朵的彩虹专列己到站。”
朵朵尖叫着扑过去，苏然从驾驶座跳下，裤腿还沾着昨晚修货车时的机油渍。
他变魔术般从背后掏出个纸袋：“听说有人要去看真正的彩虹门？上车前先检查行李。”
朵朵狐疑地打开纸袋，里面是包得方方正正的纱布、创可贴，还有盒彩虹糖。
苏然替她把糖盒塞进帆布包侧袋：“爸爸怕你走太久脚磨泡，彩虹糖是给天安门的鸽子准备的，不过记得先问警察叔叔能不能喂。”
林悦抱臂站在一旁，目光扫过货车后斗，那里堆着几个印有“苏氏物流”字样的纸箱，最上面那个露出一角绘本封面，是朵朵念叨过的《彩虹小火车去北京》。
她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出发？”
苏然挠挠头：“昨晚朵朵视频时说的，她还问我，问我能不能一起去。”
空气瞬间凝固。
朵朵攥着苏然的工牌绳，仰头看妈妈：“爸爸说货车要送蛋糕去天津，可是蛋糕会化掉吗？”
苏然捏了捏女儿的脸：“不会，爸爸的车厢有冰箱，比朵朵的彩虹冰淇淋机还厉害。”
李铭走上前，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袖口那道若隐若现的红痕，上次帮林悦搬书架时被木刺划的。
“苏先生要去天津？巧了，我们高铁十点零五分开，你货车上高速的话，应该和我们同个时段出城。”
苏然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撞。
林悦突然开口：“朵朵，该去地铁站了，李叔叔帮我们叫了网约车。”
朵朵从兜里掏出颗玻璃珠，塞进苏然掌心：“等等，这是给天津的云朵的，你开车时看到云就扔一颗，它们会帮你指路。”
苏然攥紧玻璃珠，喉结动了动：“好，爸爸保证把彩虹种子撒满高速路。”
网约车在这时鸣笛。
林悦替朵朵戴上儿童防晒口罩，转身时，苏然突然喊：“林悦，包里有晕车药。”
她没回头：“我知道，你昨天塞在我电脑包侧袋的晕车药，我看见了。”
货车引擎声渐远时，朵朵突然指着后视镜惊呼：“妈妈看，爸爸的气球在追我们。”
林悦从车窗回望，只见苏然的货车在十字路口右转，车尾的彩色气球被风吹得飘向天空，像一串流动的彩虹。
高铁上，朵朵趴在窗边数云朵，李铭忽然指着远处地平线上的货车队：“看，那是不是你爸爸的鲸鱼车？”
朵朵立刻贴紧玻璃：“车头有彩虹丝带，爸爸说鲸鱼车会喷水，喷出来的水都是彩虹色。”
林悦翻开笔记本，准备处理工作邮件，却发现夹层里掉出张照片，是去年深秋，她带朵朵在公园拍的，背景里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和苏然同款的深灰夹克。
李铭递来杯热可可：“悦悦，朵朵说想在天安门广场画彩虹，你猜我带了什么？”
他变魔术般从公文包里掏出个扁平铁盒，打开来，里面是十二色的固体水彩，每格颜料上都贴着朵朵画的小贴纸。
“上次她在我办公室用蜡笔涂领带，我就想该换专业工具了。”
朵朵欢呼着接过颜料盒，突然指着窗外：“李叔叔快看，高速公路上有辆货车在追我们，车头绑着蓝色气球。”
林悦手一抖，热可可在杯壁上晃出涟漪。
李铭顺着孩子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高速路上，一辆货车正疾驰而过，车头隐约飘着抹蓝。
他替朵朵拧开水彩笔帽：“那是巧合，真正的彩虹，要等我们到天安门才能看到。”
正午时分，三人站在天安门广场前。
朵朵举着画本跑向人民英雄纪念碑，突然被台阶绊了下。
林悦惊呼着要去扶，却见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抢先一步抱住孩子，是苏然。
朵朵摸着他汗湿的衣领：“你的货车不是去天津了吗？”
苏然喘着气，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高速票：“天津段堵车，我绕路走国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林悦盯着他工装裤膝盖处的泥渍，那是今早帮朵朵给向日葵浇水时跪的。
她的声音平静，却藏着锋芒：“所以你从西环绕京藏高速，再走西二环穿长安街，苏然，你货车限行时段进二环，是要扣三分罚两百的。”
朵朵急忙掏出玻璃珠：“妈妈别骂爸爸，爸爸是来送彩虹种子的，你看，他把天津的云朵也带来了。”
苏然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三颗玻璃珠，分别是天蓝、银灰和浅金。
他笑了笑眼角有细密的皱纹：“堵车时看见的云，觉得像朵朵画里的颜色，就捡了。”
李铭走上前，西装外套搭在朵朵肩头：“苏先生对北京路况很熟？当年追林悦时，没少开车带她逛胡同吧？”
苏然的笑僵在脸上。
林悦突然蹲下身，替朵朵擦去鼻尖的汗珠：“宝贝，想不想去看真正的彩虹？”
她指着人民大会堂前的喷泉：“阳光照在水珠上，会折射出七种颜色。”
朵朵立刻拽着李铭往喷泉跑：“快，我们要抓住彩虹的尾巴。”
广场上的风掀起林悦的发丝，苏然忽然开口：“离婚时我砸的那个相框，其实……。”
她打断他，目光追着远处玩闹的女儿：“不用说了，朵朵刚才在高铁上问，为什么爸爸不能和我们一起住。”
林悦的声音很轻：“我告诉她，因为爸爸妈妈的天空，己经变成不同的颜色了。”
喷泉方向传来朵朵的尖叫：“妈妈，李叔叔抓到彩虹了。”
只见李铭举着水彩本，上面是道用明黄和橙红涂的歪扭弧线，朵朵正往空隙里填紫色。
苏然摸出手机，相册里是张未发送的照片，凌晨西点的物流园，他站在货车旁，身后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云层间隐约有抹淡红。
他轻声说：“林悦，其实有些颜色，在暗处也会发光。”
朵朵举起画本：“这是天安门的彩虹，最边上的紫色，是给你的货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