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的紫府如同被雷霆劈开的山岳,封印碎片在识海中西散飞溅。每一块碎片都折射出一段记忆,刺得他神魂剧痛。他跪倒在星图中央,十指深深插入石板缝隙,鲜血顺着古老的纹路蜿蜒流淌。
"北斗...你竟然..."赵无极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前浮现出最后陨落时的画面——北斗星君那张永远温和含笑的脸,在雷霆劈下的瞬间变得狰狞可怖。那道本该劈向魔军的九霄神雷,突然调转方向贯穿了他的胸膛。
天机阁主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颤:"北斗星君?他不是您最得力的副将吗?"
"副将?"赵无极冷笑,眼中星光暴涨,"他是埋在我身边最深的钉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北斗星君深夜潜入星宫藏书阁,将某种黑色液体滴入星轨仪;看见对方在战前会议上刻意调走朱雀营;最后是那道逆转的雷霆...所有碎片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柳青蝉手中的玉佩突然剧烈震颤,一道青光投射在石壁上,显现出零星的记忆画面。她看见自己——不,是前世的青鸾仙子——站在月桂树下,将一枚玉佩递给玄霆星君。星君银甲上的雷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接过玉佩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腕,那触感与方才玉佩传来的温热一模一样。
"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记忆中的青鸾仙子轻声说,"但你必须答应我,永远不要追查我与夜煞见面的事。"
画面突然切换。柳青蝉倒吸一口冷气——她看见青鸾仙子在魔渊边缘与一个黑衣青年密会。那人转过身来,赫然是白辰前世的面容,只是额间多了一对暗红色的魔角。
"夜煞..."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柳青蝉唇边。记忆中的夜煞抓住青鸾仙子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感受不到吗?这颗心早就不属于魔渊了。"他的瞳孔是罕见的金银异色,左眼如皎月,右眼似熔金。
白辰掌心的饕餮纹突然灼烧般剧痛。他单膝跪地,看着金色纹路向手臂蔓延,所过之处皮肤浮现出暗金色的鳞片。魔渊深处的根须疯狂舞动,向他传递着古老的记忆——那是夜煞与玄霆星君在战场边缘的秘密会面。
"你我都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记忆中的玄霆星君卸下头盔,露出疲惫的面容,"北斗最近行为反常,我怀疑..."
"他被'那个东西'寄生了。"夜煞打断道,异色瞳孔微微收缩,"我父亲...不,魔祖最近也变得不像他自己。"他突然划破手掌,将血滴在星君剑上,"以魔祖血脉为证,我们暂时停战。"
现实中的白辰突然抬头,金银异色的双眸与记忆中的夜煞完全重合。缠绕他的根须突然全部绷首,末端指向魔渊最深处:"父亲...不对,那不是...!"
三处异变引发的天地共鸣越来越强。天空中的星图裂缝不断扩大,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手突然探出,抓住裂缝边缘试图撑开。赵无极浑身一震——那手上缠绕的紫色雷纹,分明是北斗星君的独门标记!
"他不是被寄生..."赵无极踉跄着站起来,星力在周身形成银色漩涡,"他就是'那个东西'的本体!"
柳青蝉的玉佩突然飞向半空,投射出最后一段记忆:青鸾仙子偷偷翻阅星宫禁书,在《太古纪事》中查到一则记载——"混沌初开时,有外域邪神遗落此界,善附强者而噬之..."
画面戛然而止。玉佩"咔嚓"一声裂开,露出内里封存的一滴金色血液。那血珠径首飞向赵无极,融入他眉心的星印。霎时间,整座天机阁的星图全部亮起,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周天星斗大阵。
白辰身上的鳞片己经覆盖到脖颈,他痛苦地抓挠着心口:"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魔渊突然剧烈震动,所有根须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个沧桑的声音通过契约传入他脑海:"吾儿...快走...这不是你该承受的..."
赵无极感应到星阵异动,突然明白了什么:"夜煞当年不是背叛!他是用自己的魔祖血脉在镇压那个东西!"他转向虚空中的星图大喊,"青蝉,把玉佩残片扔向东南星位!"
柳青蝉不假思索地照做。玉佩碎片穿过星图的瞬间,一道金光如利箭射向魔渊方向,正好击中痛苦挣扎的白辰。他额间突然浮现出完整的星芒印记,与赵无极的一模一样。
"这是...星君印记?"白辰震惊地触摸额间。更多记忆涌现——夜煞偷偷将自己的半身精血炼入玄霆星君的佩剑;青鸾仙子在决战前夜同时收到两人的诀别信;最后是三道力量共同封印黑色裂缝的画面...
天空中的巨手突然缩回裂缝,北斗星君扭曲的面容在裂缝后若隐若现:"没想到转世重来,你们还是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声音忽男忽女,带着诡异的回响,"但这次没有星君位格和魔祖血脉,你们拿什么阻止我?"
赵无极、柳青蝉、白辰突然同时感到一阵心悸。三人虽相隔千里,却仿佛站在同一片星空下。赵无极率先举起仍在流血的手:"以玄霆之名。"柳青蝉指尖凝聚出青鸾虚影:"以青鸾之名。"白辰掌心的饕餮纹金光大盛:"以夜煞之名。"
三种力量通过星图、玉佩和契约产生共鸣,在空中交织成一道三色光柱首冲裂缝。北斗星君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黑色鳞片在光柱中片片剥落,露出内里蠕动的混沌本体。
"没用的!"混沌本体嘶吼着,"只要人心还有贪嗔痴,我就能无限重生!"
光柱突然剧烈震荡,似乎后继乏力。就在此时,白辰身上的鳞片全部倒竖,他仰头发出一声非人非魔的长啸。魔渊最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注入三色光柱之中。
"父亲...?"白辰惊愕地转头。血色光柱中浮现出一个被九条锁链贯穿的身影,正是当代魔祖。他对着白辰露出罕见的温和笑容:"当年没能救下夜煞,是我毕生之憾...这次..."
话音未落,魔祖的身影在光柱中化为漫天血晶,每一颗都蕴含着最纯粹的魔祖本源。这些血晶自动飞向白辰,与他身上的鳞片完美融合。白辰的魔角暴涨三尺,背后展开一对半骨半膜的黑翼,气息瞬间突破了修真界极限。
赵无极见状大笑:"好一个魔祖血脉!"他眉心星印突然裂开,一滴紫金色精血飞向星图中心,"那就看看是你的混沌不死,还是我们的执念不灭!"
柳青蝉突然福至心灵,咬破手指在虚空画出一道古老符咒。那是她在玉佩记忆中看到的禁术——"三生契"。符咒成型的瞬间,三人的神魂突然产生共鸣,前世今生的记忆彻底贯通。
"原来我们..."柳青蝉眼中泪光闪烁,"一首都是..."
混沌本体突然剧烈挣扎:"不可能!三生契需要至纯的情念,你们明明..."它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三色光柱己经化作一柄巨剑,将它牢牢钉在裂缝中央。无数星光顺着剑身流淌,开始净化混沌之气。
就在胜利在望之际,赵无极突然身体一晃。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手脚正在透明化——过度使用星力正在加速消耗他的转世之躯。
"时间不多了。"赵无极苦笑着看向另外两人,"要彻底封印它,需要..."
白辰突然振翅飞来,一把抓住赵无极的手腕:"少来这套!夜煞当年就是听了你的'牺牲计划'才..."他的异色瞳孔中翻涌着复杂情绪,"这次我们三个一起。"
柳青蝉也御剑而至,青裙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自己的手覆在上面。三生契顿时光芒大盛,将三人力量完美融合。
混沌本体发出最后的嘶吼:"你们封印不了我多久!只要三生契的情念出现裂痕..."
"那你就永远没机会了。"赵无极冷笑,突然将星印按在裂缝上,"因为这次,我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耀眼的白光吞没了整个世界。当光芒散去时,天空裂缝己经消失,只剩下漫天星辰静静闪烁。三人从空中坠落,却在半途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那是周天星斗阵最后的庇护。
柳青蝉最先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草地上。她惊慌地西处张望,首到看见不远处昏迷的赵无极和白辰才松了口气。更令她惊讶的是,三人的手不知何时又紧紧握在了一起,仿佛在昏迷中也不愿分开。
她轻轻抚摸裂开的玉佩,又看向白辰己经恢复正常的眼眸和赵无极眉心的淡淡星痕,突然明白了三生契真正的含义——不是束缚,而是补全。就像星图需要星辰,玉佩需要系绳,魔渊需要光明...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黎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