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因梦看到大队会计的手势秒懂。她回到家,找出会计原先开好的户口迁移证明,骑上车子往乡政府赶去。
事情办的很顺利。梁因梦回来首接去了婆婆家。
齐瑞泽放学了,正在帮奶奶拉风箱做饭。红红的火苗把儿子的小脸烤得红红的。儿子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梁因梦走过去,拿出手绢给儿子轻轻擦去脸颊上的锅灰,宠溺地笑道:“瞧你,像个小花猫。”
奶奶端着锅盖子出来责备道:“小梦,你去哪里也没告诉我们一声。瑞泽放了学找不到你,你公公挺担心的。刚出了昨天那档子事,他怕齐虎一家对你不利。”
“事情紧急,瑞泽在学校,你们在地里,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一声,对不起啊!”
“没事,你去外面找找你爹,省得他着急。”
“好的。”
梁因梦刚要出门,齐孝诚回来了,迎面遇到梁因梦,把抱怨的话咽到肚子:“回来了。”
“爹,走,进屋,我给你们说个事。”
爷俩一前一后走进屋。婆婆把一大盆手擀面盛出来。齐孝诚赶紧出去接过盆端进堂屋。
梁因梦盛饭,婆婆往碗里放鸡蛋酱,一碗蛋浇面就成了。
齐孝诚没忘提醒:“小梦,你想告诉我们什么事?是不是原谅齐瑞麟的事啊?这件事你做的对,不管齐瑞麟做的多么离谱,只要他坐了牢,不光齐虎一家,全宗族的人都会记恨我们。”
梁因梦神秘一笑:“爹,楚楚的事办成了,您孙女要当大工人了。”
公婆惊喜地说:“真的!太好了。”两个人好像约好了一样一起说。
梁因梦交代二老:“爹,娘,我们见了楚楚就说户口登记的就是十八岁,别告诉她户口改大的事。高中毕业谁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即使考上大学不也是吃国库粮领工资吗!一个女孩子,有个正式工作就行了。”
“对对!我孙女这么漂亮,肯定能找个好对象,一辈子不用愁了。”
婆婆兴奋的脸上慢慢变得愁云密布。梁因梦看出婆婆的变化问道:“娘,您舍不得楚楚是吗?”
老太太愁眉不展:“楚楚从小没离开过我们,上了高中周末回来,离我们不远,有事骑车子抬脚就到。孩子到他爸爸的单位上班,离家上千里,星期礼拜回不来,从此一年不一定见到我孙女,你看她爸爸不就是个例子啊!她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女孩,一个人在外我不放心那!”
婆婆说着红了眼睛。
齐孝诚看到老伴这么担心孙女,劝道:“孩子这是奔前程,好事啊!别担心了。单位上有领导带着,你就放心吧,没事的。”
梁因梦跟着劝道:“娘,齐天在矿上工作了这么些年,一定有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我们拜托他们照顾一二。等孩子大点了谈个男朋友,我们告诉他家长辈,让他们多关心一点。”
梁因梦何尝不担心女儿呢?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什么品行她摸得最清楚。
别人家兄弟好几个,公婆分身乏术,孙子孙女没人带,孩子都是散养,孩子不会走躺着、坐着;会走了,大人要干活,有的甚至把孩子拴在床腿上,任凭孩子哭哑了嗓子。
楚楚出生时,齐天在外当兵。家有公婆,梁因梦专心在家带孩子。
梁因梦把两个孩子照顾得舒舒服服。齐天转业后被安排在煤矿从事井下采煤工作。别人一个月的工资几十块,他工资奖金加起来一两百。齐天把大部分工资寄回家。梁因梦一家不愁吃穿,生活过得富足,对齐楚楚花钱格外大方,别人刚解决温饱,齐楚楚都吃上零食了。齐楚楚穿的衣服村里的小伙伴见都没见过。
在公婆面前,梁因梦强装镇定,回到自己的家,她思前想后睡不着。她担心女儿这么小,步入社会能不能适应。到了后半夜,梁因梦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安排好齐瑞泽。她早早坐火车赶回了医院。
梁因梦刚到齐天的病房门口,眼尖的齐楚楚一眼看到:“妈,妈妈回来了!”
齐楚楚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地跑到门口,抱着妈妈的胳膊晃呀晃。
“着急了吧!”
“嗯,您说好三天回来,这都快一个星期了。”齐楚楚嘟着嘴埋怨着妈妈。
“你都是大姑娘了还撒娇。妈妈办事不顺利所以才耽搁了。你以为妈妈不急啊?妈妈比你还着急。你爸爸怎么样?”梁因梦安抚着女儿看向齐天。
“嗯,我好多了,都可以坐起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扶着床下地了。”齐天笑眯眯地看向老婆。
“你飞!一只折翼的老鸟!”梁因梦心疼地看向老公。
“大夫说了,安上假肢一样走路。”齐天被媳妇讽刺也不气恼,坐起来注视着媳妇。
齐楚楚一看爸爸的眼神,不满地说:“妈,瞧我爸爸,一眨不眨地看着你,眼里根本没有我。”
梁因梦慈祥地笑着:“女儿,你爸爸担心我,怕我第一次单独出门,火车坐过站了。”
齐天笑道:“才不是呢,你一个高中生,识文断字,环游世界不在话下,别说还没出省。我怕你在火车上遇上个帅小伙,抛下我们爷仨跟人家跑了。”
梁因梦嗔怪道:“女人西十豆腐渣,我都老太婆了,谁能看上我?我是能给人家生儿子啊还是生姑娘?”
“妈!瞧你俩当着女儿的面秀恩爱,羞不羞!”齐楚楚鼓起腮帮子,用食指刮着。
“楚楚,妈妈回来了,你去招待所休息休息去吧,睡个好觉,明天有事。”
齐楚楚还想靠着妈妈粘糊一会儿,被爸爸妈妈联合赶走了。
齐天一看媳妇找理由赶女儿走,知道她一定有话说。
梁因梦一看女儿不情不愿地出了门,笑盈盈地把门关上,坐在齐天身边,抓着齐天的大手说:“老公,明天楚楚回来,我们两个统一口径,就说户口登记簿上楚楚就是十八岁。不能让她知道改了户口。”
齐天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公,楚楚过了春节才满十七岁,她还是个孩子。平时我对她照顾太好,以至于她只会读书。针线活,洗衣做饭这些统统不会。让她一个小孩子独自在矿上生活,咱爹娘不放心。你说怎么办呢?”
齐天哈哈一笑:“你们多虑了。吃饭有食堂,想吃什么没有?有钱什么样的衣服买不到?洗衣服更不用愁了,听说洗衣机很快就会普及到千家万户。”
“你就是瞎乐观,万一有人欺负她怎么办?我们离她这么远,让人欺负死我们都不知道。”
齐天陷入了沉思,一个小女孩,在这里举目无亲,万一有人欺负她,谁给她撑腰。
“对了,有了?”
“谁?”梁因梦满怀期待地看着丈夫。
“韩震,我过命的兄弟。”
“可靠吗?我不喜欢那个人,太自我。”梁因梦摇了摇头说。
“我们平时也就是一块儿喝酒的哥们,可是这次我救了他的命,把女儿托付给他,应该不会有问题。”
第二天一早,楚楚刚进病房,发现爸爸舍命相救的舍友韩震和爸妈正在说笑。
韩震仍然旁若无人地夸夸其谈。
齐楚楚莫名地对这个叔叔有一种反感,不想搭理他。她悄悄转身刚想离开。爸爸脸朝外看到了她,兴奋地喊道:“楚楚,你来的正好,进来,我们给你说个事。”
齐楚楚想悄无声息地偷跑反被抓个正着,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走进来:“叔叔好!”
韩震那一双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他站起来答道:“楚楚啊,这不,我们正在讨论你的事呢!”
“坐坐!小孩子,不用对她客气。”齐天看到韩震站起来,笑着阻止。
梁因梦坐在床边,韩震坐在唯一的一个凳子上,齐楚楚只好站在妈妈身边。
梁因梦温柔地对女儿说:“楚楚,告诉你一件大喜事,你要当工人了。”
齐楚楚不可置信地问:“妈妈,我还没成年呢,公司怎么能要我呢?”
梁因梦笑吟吟地从一个文件袋里取出齐楚楚的户口迁移证明。
齐楚楚接过仔细地查看年龄一栏,上面清清楚楚地填着十八岁。她瞪大了眼睛问道:“妈,怎么可能?我明明是一九六九年一月出生,今年十六岁八个月,还有西个月才满十七岁。”
齐天笑着说:“女儿,户籍证明上有政府的大印,这还能有假吗?”
“可是……”齐楚楚还是不相信。
“没有可是,十八岁就是十八岁,你己经成年了。”梁因梦肯定地说。
齐楚楚听了脸色沉下来。她不得不离开课堂,承担起家庭的重任。她的大学梦泡汤了。
以前,她憧憬过在大学校园漫步,在实验室里做生物试验,大学毕业后研究新的药品。
离开学校十多天,高三那个大哥哥会不会找她找疯了。他们没有道别,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从此天各一方,还能相见吗?
齐楚楚想着想着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梁因梦看到女儿流泪的样子,心疼地把女儿抱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像哄婴儿那样:“女儿,好多人没有你这么好运,一成年就有工作等着你。妈妈知道你想考大学,可是考大学哪有那么容易,寒窗苦读十几年考不上大学。即使考上大学,大学毕业不也是拿工资吃国库粮吗?我女儿有福气,赶上个好机会,你要紧紧地抓住它!”
齐楚楚做了个抓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