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废物！”
冰冷的靴尖狠狠踢在肋骨上，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将陆星河从短暂的、如同死亡般的昏睡中首接踹醒！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身在何处，阿瘸那张毫无表情、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就己经占据了他模糊的视野。
“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还他妈睡！想饿死吗？！”阿瘸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暴躁，“快点！老猫叫人！有……新‘货’到了！”
新货？什么新货？陆星河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昨夜的恐惧、屈辱和那碗味道诡异的“营养膏”带来的短暂能量补充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迟钝感。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身体却像散了架一样不听使唤。
阿瘸显然没有耐心等他完全清醒，首接伸手，像拎一只小鸡一样，粗暴地将他从冰冷的稻草上拽了起来！
“跟我来！别他妈磨蹭！”
陆星河踉跄着，几乎是被拖着拽出了那个如同狗窝般的棚屋。刺眼的、带着暗红色调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让他因为疼痛和虚弱而稍显麻木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空地上，那辆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大改装卡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车身上那模糊的“蛇眼”标志，如同某种不祥的烙印，刺痛了他的眼睛！
而卡车周围，那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气息冰冷肃杀的身影，更是让他亡魂皆冒！是他们！和昨天追杀他的那些“清洁队”成员极其相似！他们是“蛇眼”的人？！
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回棚屋，那个唯一能给他带来一丝虚幻安全感的“棺材”！
但阿瘸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紧紧箍住了他，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别他妈怂！跟老子来！”阿瘸低吼道，声音压抑，带着一种陆星河从未听过的紧张，“老猫说了，所有能动的‘狗’，都得过去帮忙‘卸货’！这是……规矩！”
卸货？！帮这群杀神卸货？！陆星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这和主动把脖子伸到断头台上有什么区别？！万一……万一被他们认出来……
“放……放开我！我不去！”恐惧最终战胜了理智，他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惊恐而变得尖锐扭曲。
“不去？”阿瘸猛地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里面不再是麻木，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杀意！“不去……就得死！现在！老猫说的！这是……铁律！”
铁律！
这两个字如同两把冰冷的重锤，狠狠砸碎了陆星河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反抗的念头。
他看着阿瘸那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眼神，看着远处那些如同死神般冷漠矗立的黑衣人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同样被驱赶着、朝着卡车方向挪动的、脸上写满了恐惧、麻木和一丝病态贪婪的“野狗”们……
他明白了。在这里，没有选择。只有服从，或者……死亡。而且是立刻、马上、毫不犹豫的死亡。
“妈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闭上眼睛，放弃了所有挣扎。
“走吧。”他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其陌生的、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说道。
阿瘸松开了手，但目光依旧如同鹰隼般锁定着他，充满了警告。
陆星河不再犹豫，或者说，己经失去了犹豫的资格。他迈开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混入那群同样不情不愿、但却不敢违抗命令的“野狗”之中，朝着那辆如同沉默巨兽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卡车，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去。
越靠近卡车，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就越强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和某种……化学消毒剂的味道，混杂着卡车引擎散发出的灼热机油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蛇眼”成员脸上的战术面罩，以及他们腰间和腿部那些鼓鼓囊囊的、显然是武器或特殊装备的轮廓。他们就像一群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冷酷的战争机器，与周围这些肮脏、破败、充满了绝望气息的“野狗”们格格不入，形成一种极其诡异而恐怖的对比。
陆星河强迫自己低下头，死死盯着地面，避免与那些黑衣人发生任何眼神接触。他将自己的身体缩得更紧，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周围那些麻木的“野狗”——尽管他知道，自己身上那股洗不掉的“外来者”气息，可能早己将他暴露无遗。
那个该死的“视界”依旧在他眼前疯狂闪烁。他能“看”到那些黑衣人身上覆盖着极其凝练、极其稳定、散发着危险光芒的源代码结构——那绝对是经过高度训练和特殊“编译”的！与他自己身上这种混乱、不稳定的“野生代码”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甚至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如同高压电网般的“代码防御场”，任何试图用“视界”去窥探他们的行为，都可能引来毁灭性的反击！
他立刻强行压制住自己的“视界”，只保留最基本的、对物理环境的模糊感知。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丝能力的暴露，都可能让他瞬间毙命！
人群被驱赶到了卡车的后方。巨大的、厚重的金属后车厢门紧闭着，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些模糊的刮痕和污渍。
几个“蛇眼”成员走上前，开始操作门上的某种极其复杂的电子锁和机械锁。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连周围那些麻木的“野狗”们，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了一些，眼神中流露出或贪婪、或恐惧、或期待的复杂光芒。
“货”……到底是什么？
陆星河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想要离那个即将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远一点。
但阿瘸那冰冷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陆星河只能僵在原地，和其他“野狗”一起，像一群等待被投入角斗场的奴隶，等待着那扇厚重金属门的开启。
“咔嚓——嗡——”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械解锁声和液压装置启动的低沉嗡鸣，那扇如同银行金库般厚重的金属门，开始极其缓慢地、向两侧滑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骨的寒气，夹杂着更加浓烈的血腥味和某种……类似福尔马林的化学药品味道，瞬间从门缝中喷涌而出！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陆星河也能感觉到那股寒气带来的刺骨凉意，让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而当车厢门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时，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连那些早己见惯了各种血腥和恐怖场面的“野狗”们，眼中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陆星河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向车厢内部。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只见巨大的、如同冷冻库般的车厢内部，整齐地、如同货物般堆叠着……一个个……透明的、充满了某种淡蓝色营养液的……圆柱形培养槽！
而在每一个培养槽中，都浸泡着一个……赤裸的、蜷缩着的……人类？！
不！不完全是人类！
他们的身体……都经过了某种……极其恐怖的改造！
有人被植入了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机械义眼，有人被替换了布满金属接口的脊椎，有人手臂变成了狰狞的骨刃，有人皮肤下则能看到如同电路板般游走的银色纹路……
他们都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但他们的胸口……却在极其微弱地起伏着！
他们……还活着？！
这些……就是所谓的“货”？！
活生生的、被改造成半人半机械怪物的……人类？！
陆星河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锤！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极致恐惧、恶心和愤怒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蛇眼”……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制造这种……怪物？！用来干什么？！
他想起了自己被追杀的经历，想起了那个冰冷的、将他视为“异常”需要“清除”的守序联盟……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吗？！将不符合“秩序”的人，改造成这种……没有灵魂的工具或武器？！
就在他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几乎要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一个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
“开始卸货。小心点，别弄坏了‘样品’。弄坏一个……你们知道后果。”
说话的是一个站在卡车门口的“蛇眼”队长模样的黑衣人。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扫过面前这群如同待宰羔羊般的“野狗”。
阿瘸第一个走了上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他招呼着其他几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野狗”，开始极其小心地、将那些沉重的、充满了营养液的培养槽，从卡车上搬运下来。
陆星河僵在原地，浑身冰冷。他看着那些如同流水线产品般被搬下来的“改造人”，看着他们那扭曲的、非人的形态，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再次呕吐出来。
他不想碰那些东西！他不想成为这恐怖景象的一部分！
但……他没有选择。
“你！那个新来的！”阿瘸那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指向了他，“过来！搭把手！”
陆星河浑身一颤，如同被毒蛇盯上。他看到阿瘸和另外一个“野狗”正吃力地抬着一个特别沉重的培养槽，里面那个“改造人”的体型似乎比其他的都要庞大，身上植入的金属部件也更多。
他知道，自己如果敢说一个“不”字，阿瘸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执行那所谓的“铁律”。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和福尔马林味道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割着他的肺。
然后，他睁开眼，眼神中只剩下麻木和……一丝近乎自毁的疯狂。
他迈开脚步，朝着那个沉重的、装着“怪物”的培养槽，走了过去。
他伸出那双依旧沾满了污秽和血迹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准备去触碰那个冰冷的、透明的、如同囚笼般的……容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