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父女之间，微妙试探
在王氏母女愈发严密的打压与监视下，林冬的日子过得愈发谨小慎微。
她如同一只蛰伏的蝶，在破茧之前，小心翼翼地收敛着所有锋芒，默默积蓄着力量。
每日里，除了应对张嬷嬷时好时坏的“照料”，以及林月儿时不时的上门“问候”，
她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如何从细枝末节中搜集关于李文博和李家的不利信息上。
小桃渐渐成了她最得力的“耳报神”。
这小丫头虽然胆小，但对林冬的几番善意却铭记在心，又因常被派去大厨房或各处打杂，总能听到些府里下人们的私下议论。
每当夜深人静，她便会将听来的零碎消息，悄悄告诉林冬。
“……二小姐，奴婢今日听洗衣房的刘大娘说，她表侄的邻居在李府当差，说李二公子前几日又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人打了一顿呢……”
“……还有，采买处的王三哥说，李府采买东西，如今都开始赊账了，好几家铺子都不太愿意再给他们供货了……”
这些消息，如同涓涓细流，一点一滴汇入林冬的心湖，让她对李家的真实状况，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将这些信息“合理”地传递给父亲林承业，并让他相信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这日，府中因几日后老太太的寿辰将近，各处都在忙碌着准备。
林冬因是“病愈不久”的庶女，自然轮不到她参与什么重要事务，却也被王氏“体恤”地派了个活计——
去偏厅整理核对宾客名单以及预备回送的寿礼清单。
这活计繁琐枯燥，且极易出错，一旦出了岔子，便是她的不是。
王氏的用心，昭然若揭。
林冬却甘之如饴。
这至少给了她一个走出听雨轩，接触到府中一些文书账目的机会。
偏厅内，几名管事和丫鬟正忙得团团转。
林冬被指派到角落里的一张小几案前，面前堆着一摞写满了名字和礼品的单子，
墨迹深浅不一，字迹也颇为潦草，显然是多人记录，又未经统一整理的结果。
她耐着性子，一张张仔细看过，然后取过一旁的废纸，开始重新誊抄、分类。
她将宾客按亲疏远近、官职高低分列，将寿礼按贵重程度、种类用途归档，每一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她那手簪花小楷，写得又快又好，不一会儿，那堆杂乱无章的单子，便在她手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这期间，林承业恰好从外面回来，路过偏厅，便进来巡视一番。
他近日因朝中事务和老太太寿宴的筹备，本就有些心烦意乱，看到厅内众人虽然忙碌，却依旧有些章法混乱，不由得眉头微蹙。
“刘管事，”他唤过负责此次寿宴庶务的一位管事，
“宾客名单可都核对清楚了？回礼万不可出了差错，失了我们林府的体面。”
那刘管事连忙上前，额上渗着汗：
“回老爷，都……都还在核对，只是这单子有些杂，人手也……”
林承业的目光在厅内扫过，不经意间，落在了角落里安静书写的林冬身上。
她面前那几摞整理得井井有条的纸张，与旁边其他人桌案上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微微有些讶异，这个平日里默不作声、他几乎要遗忘的庶女，竟还有这般整理文书的能耐？
就在此时，刘管事正对着一份礼单愁眉不展，口中喃喃自语：
“奇怪，送往吏部张侍郎府上的那份寿山石印章，怎么没在贵重礼品单上找到记录？莫不是遗漏了？”
林冬听得分明，她放下笔，略一思索，便记起方才整理时，似乎在一张记录普通亲友回礼的旧单子末尾，见过类似的字样，只是当时未曾细究。
她心中一动，知道这或许是个极微小，却也可能有些用处的机会。
她站起身，走到刘管事身边，怯生生地垂下头，用极低的声音道：
“刘……刘管事，方才我在整理旧档时，似乎在一张记录‘内戚回礼’的单子末尾，看到过‘寿山石章、赠张府’的字样，只是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那份？”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确定，仿佛只是无意中瞥见，又怕自己说错了话。
刘管事一愣，将信将疑地拿起那叠被林冬标注为“内戚回礼旧档”的册子，翻到末页，果然看到了一行小字，记录着那方寿山石印章的去向！
“哎呀！还真在这里！”刘管事又惊又喜，如释重负，
“多亏二小姐提醒！不然真要漏了这项，回头老爷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他感激地看了林冬一眼。
林承业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到林冬整理好的那几摞单子前，随意拿起一本翻看。
只见上面字迹清秀工整，条目分明，各类信息归纳得一清二楚，比他书房里那些幕僚整理的东西，竟还要齐整几分！
他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看向林冬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从未想过，这个被他忽视了十几年的庶女，竟有这样的细心和条理。
“嗯，这些……是你整理的？”林承业指着那些单子，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是，父亲。”林冬恭敬地回答，心中却有些忐忑，不知父亲是何用意。
林承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对刘管事道：
“既然找到了，便好生记录在册。寿宴之事，不得有丝毫差池。”
“是，老爷！”
林承业又巡视了一圈，便离开了偏厅。
林冬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
她知道，今日这番“无心之举”，或许己经在父亲心中，留下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印记。
这一点点印记，现在看来虽然渺小，但对她而言，却可能是在这重重困局中，撬动命运的第一丝微光。
她重新坐回自己的小几案前，继续埋首于那些繁琐的单据之中。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中，比先前更多了几分沉静与……期待。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