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清晨，李云龙蹲在团部门口的碾盘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眼望着村口新开的那家杂货铺。铺子门口，"福源号"的招牌在晨风中微微晃动，掌柜的正忙着卸门板。
"团长，您都盯了三天了。"魏和尚递上一碗热腾腾的棒子面粥，"那铺子有啥问题？"
李云龙接过碗，呼噜喝了一大口："和尚，你见过哪个做买卖的天不亮就起来记账，半夜还亮着灯？"
正说着，杂货铺里走出个穿长衫的瘦高个，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活像个教书先生。那人左右张望一番，朝村外走去。
"跟上。"李云龙把碗一搁，顺手抄起靠在墙头的扁担和麻绳，扮成个挑夫模样。
瘦高个沿着小路走到河边，突然拐进一片柳树林。李云龙示意和尚绕到另一侧包抄，自己则继续尾随。树林深处，瘦高个蹲下身，从树洞里掏出个小铁盒。
"咔嚓。"李云龙故意踩断一根树枝。
瘦高个猛地回头，右手己经摸向腰间。李云龙却憨厚一笑："这位先生，打听个道儿，去张家洼咋走？"
"往东...往东五里。"瘦高个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发紧。
李云龙凑近几步："您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北平来的。"瘦高个后退半步，"做点小生意。"
"巧了！"李云龙一拍大腿，"我表兄也在北平，前门大街卖糖葫芦的，您认识不？"
瘦高个干笑两声："北平那么大..."话没说完，突然掏出手枪！
李云龙早有防备，扁担一挥，正中手腕。手枪飞出去的瞬间，魏和尚从背后一个虎扑，把瘦高个死死按在地上。
"搜！"
从那人贴身的暗袋里，搜出一张绘制精细的根据地布防图，还有半张崭新的法币——正是旅部前两天刚运来的军饷的编号。
团部审讯室里，瘦高个咬定自己是正经商人。李云龙不急不恼，掏出一包"哈德门"香烟："抽一根？"
瘦高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北平特有的牌子。
"奇怪我咋有这烟？"李云龙冷笑，"从你同伙身上搜的。昨晚在柳树沟，有个卖针线的货郎..."
瘦高个脸色刷地变了。
一小时後，一份完整的特务名单摆在了桌上。李云龙吹着口哨，把玩着缴获的德制手枪："老赵，通知各村民兵，按名单抓人！"
这场反间谍战持续了三天。独立团配合地方武装，一举端掉了日军安插在根据地的六个情报站，抓获特务二十余人。
庆功会上，旅长拍着李云龙的肩膀："你小子，带兵打仗有一套，抓特务也有一手！"
李云龙嘿嘿一笑："旅长，我那点小把戏..."
"少来！"旅长打断他，"说说，怎么发现的？"
李云龙掏出个小本本："第一，这些铺子专开在指挥部附近；第二，买卖做得不怎么样，资金却充足；第三..."他翻到一页，"所有掌柜的都说从北平来，可连前门大街改成啥样都说不清。"
旅长听得连连点头："好！这份观察力..."话没说完，机要参谋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旅长脸色骤变："李云龙，立即集合部队！日军特种部队偷袭了总部医院！"
急促的集合号响彻云霄。李云龙边跑边下达命令："张大彪带一营急行军增援；魏和尚的特务连轻装先行；炮兵排随后跟进！"
队伍像支离弦的箭，射向三十里外的总部医院。李云龙跑在最前面，草鞋磨破了就光着脚跑，脚底板被碎石割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赶到医院时，战斗己经打响。一队穿着八路军军装的"鬼子"正在围攻主楼，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枪法精准，明显是精锐特种兵。
"他娘的，扮成咱们的人！"李云龙啐了一口，"二营绕到后面，切断退路；其他人跟我上！记住，专打左撇子——鬼子特种兵多数是左撇子！"
这场遭遇战打得异常惨烈。日军特种兵单兵素质极高，每推进一米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李云龙亲自带队冲锋，在击毙第三个敌人时，左肩中了一枪。
"团长！"魏和尚急得眼睛通红。
"死不了！"李云龙撕下衣袖扎住伤口，"那边！二楼窗口，机枪手！"
王铁柱端起新缴获的狙击步枪，一枪撂倒了日军机枪手。突击队趁机冲进主楼，与敌人展开逐屋争夺。
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药房。五个日军特种兵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李云龙带人冲了三次都没成功，最后是用火攻才解决。
硝烟散尽时，医院己成废墟。李云龙靠在断墙边，任由医务兵包扎伤口。赵刚匆匆走来："老李，统计出来了。全歼日军特种分队，我方...牺牲六十七人。"
李云龙的手微微发抖："医院损失呢？"
"重伤员提前转移了。但..."赵刚声音哽咽，"但有十二名医护人员牺牲。张主任为了掩护伤员，拉响手榴弹和三个鬼子同归于尽..."
李云龙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他推开搀扶的战士，一瘸一拐地走向烈士遗体停放处。白布下，张主任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决然的神情。
"厚葬。"李云龙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用最好的棺材。"
回到团部己是深夜。李云龙不顾伤痛，连夜审问俘虏的日军特种兵。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神桀骜，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们...迟早会被消灭。"
李云龙不气不恼，让炊事班做了碗热面条："吃吧，地道的山西刀削面。"
年轻鬼子愣住了，颤抖的手接过碗，突然泪如雨下——他母亲是山西人，战前在东京开面馆。
这场心理战持续到天亮。当李云龙拿出从日军尸体上搜出的家书和照片时，年轻鬼子终于崩溃，交代了重要情报：日军正在策划对根据地首脑的斩首行动！
"立即报告旅部！"李云龙拍案而起，随即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三天后，李云龙在病床上被喧哗声吵醒。推开窗户，只见训练场上新兵们正在练习识别特务的技巧——那是根据他的审讯记录编写的教材。
"团长！"王铁柱兴冲冲跑来，"咱们抓特务的方法，总部要全军推广咧！"
李云龙笑了笑，目光却投向远方。他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暗战才刚刚开始。更狡猾的敌人，更危险的陷阱，都在前方等待着。
暮色渐浓，团部的煤油灯依次亮起。李云龙伏在案前，正在小本子上勾画新的反间谍方案。窗外传来战士们的歌声，那是他为独立团新编的团歌：
"我们是钢刀，插在敌人心脏；
我们是烈火，烧尽一切豺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