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宛抬眸看向他,眼里带了几分诧异和疑惑。
何广裕将头压在她的肩上,声音压的很低,似乎还带了几分难过和苦楚。
“见你的第一面时,我也曾怀疑这世上会不会有两个陌生但却完全一样的人,但我看到了你丢弃的玉佩,那是陛下亲手刻给沈四小姐的。”
“还有,我比陛下更早认识你,你的很多事很多习惯我都知。”
花宛震惊:“你……”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花宛就是沈念秋,沈念秋也是花宛。
何广裕摇头,他歪着头两个人贴的很近很近。
“起初我并不确定,但我观察过你,你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习惯,你是个左撇子,即便尽力避免但偶尔还是会露出破绽。”
“还有你左手上的疤痕,那应该是你当初去痣留下的吧?”
沈念秋猛地推开他,退了两步。
“别说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充斥着戒备。
“你有什么目的?”
何广裕伪装了这么久,甚至不惜为了自己舍弃生命,也只是为了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吗?
何广裕轻笑,嘴角带着苦涩:“花宛……或者我该唤你阿秋?”
“我对你从没什么目的,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
“明明我比陛下先一步遇见的你,可我身份卑贱保护不了你,后来等我终于长大了再去找你时,你已经和那时年轻的陛下在一起了。”
沈念秋诧异,她在脑海中搜肠刮肚,却始终没有两人相遇的场景。
“我们何时相遇的?”
何广裕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你五岁那年的冬天,明明食不果腹,衣不避寒,却仍旧给我分了半个热乎乎的肉包子,那时我就觉得你一定是天上来的神女。”
沈念秋记忆里全然没有印象,只是有些惊讶。
“就因半个包子?”
“就因半个包子。”
那一刻,沈念秋说不出心里是何感觉,只是感觉麻麻的,像是有蚂蚁在爬。
脑海里不由浮现从前的那几年,她是沈四小姐却要入宫为老皇帝冲喜,父亲姊妹算计,就连最爱她的人也算计她。
最后让她替嫁公主,前往匈奴和亲。
半路上又遇到劫匪摔落悬崖,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她活了下来。
遇到路过的老神医,她求他救救自己。
“求你……求你救救我……”
对方救了她。
为了摆脱身份的束缚,她还让老神医将与自己身形相似的婢女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自己则与老神医隐姓埋名。
她以为她很幸运,却不知那老神医也是个老毒医。
他专门喜欢找年轻的男女做药人,替他试药,和善只是他伪装的底色。
好不容易跑出来,却遇上了袭击的匈奴。
也是这次遇见了何广裕,他听闻她没有家人,他主动收留了她。
“边塞多战乱,你一个小女子生存不易,往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个洗衣做饭的婢女吧。”
而他甚至没有仔细问过她的身世,自己只是随口编造的谎言他也信了。
她跟在何广裕身边,但他从未让自己做过什么。
反倒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战役中将她紧紧护在身下,即便身后有无数箭雨仍旧没想过放弃她。
那时候,何广裕情意满满的对她说。
“花宛姑娘,若是你不嫌弃日后就同我一起回京城吧。”
起初,沈念秋不愿意。
她不想回京城,更不想再碰见谢敬闵。
可在一次次的生死之中,在一次次面临生存挑战中,她发现她太高估自己了。
面对何广裕的一次次示爱,那种愿意为之付出真心的举动,她也心动了。
世道不易,女子尤为艰辛。
她也需要一个依靠,她答应了。
这一路走来,如今再回头去看似乎处处都有迹可循。
她愿意回来乃是因何广裕,而非为谢敬闵而来。
所以,她一脸正色的看向何广裕:“进宫之事,我不会答应。”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罢。
她都没办法替曾经的自己原谅伤害过她的人而已。
现在的她,没有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