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闵病了月余。
期间,他总是做梦,梦见他和沈念秋的过去,两人一起在花神树下的誓言,最后又变成了她的质问,或是她拿着剑指着自己。
也总是浑浑噩噩的说胡话。
“不……不要!”
又一次噩梦惊醒时,谢敬闵看着窗外的雨心里也湿漉漉的。
那股名为后悔的情绪渐渐织成了一张大网,紧紧地将他缠绕,让他喘不过气,几乎窒息。
“陛下!”
倏地,卫慈从门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何将军传来消息,首战告捷,我们与匈奴的第一战胜了!”
闻言,谢敬闵也染了几分喜悦。
“好!”
他立即让人备下笔墨纸砚,给何广裕写下一封回信,嘉奖了他与战士们的功勋,又立即派人送去军需粮草。
边塞苦寒,八月就入了冬。
如今已是九月初,将士们后勤保证也要及时跟上。
九月十八,谢敬闵的身子好了不少,他去了三塔寺为边塞的将士们祈福。
事后,他又去了寺里的静心殿。
他为沈念秋点了九百九十九盏祈福灯,只希望能缓解些心里的愧疚。
点完最后一盏祈福灯,玄若大师走了进来。
他浅浅的朝谢敬闵行了一礼。
“陛下。”
谢敬闵跪在地上,并没什么反应。
玄若大师缓缓走上前,叹了口气。
“两个月了,陛下该放下了。”
谢敬闵苦笑,感情之事岂是自己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他说:“当初是朕对不起她,朕会用自己的一辈子向她赎罪的。”
这样,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说完他转身抬眸看向玄若大师。
“大师放心,我不会头脑一热做出什么傻事,我不仅仅是谢敬闵,更是一国皇帝,天下子民的君父。”
他心里明白,他不仅仅是个人,也是天下人的君父。
他已经失了沈念秋,不能再让天下也跟着乱了,让祖辈守了千百年的江山失了。
玄若大师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又问起边疆的战事。
“边塞一切都好,何广裕虽年轻,但也曾跟着沈将军征战沙场数十年,经验丰富,无需担心。”
玄若大师点头,又同他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离开。
谢敬闵守着这些祈福灯,守了一夜。
他是一个好皇帝。
自此之后,他每晚宿在宫里的御书房,屋里的灯整夜整夜的亮。
减赋税、开女学、通贸易……
即便是连年战争,大夏依旧富庶。
女子们也逐渐走出了那四四方方的后院,开始看到府门外的世界。
沈念秋没看过的风景,有千千万万的女子替她去看了。
人人称颂谢敬闵的贤能,但他依旧不敢懈怠,只是每每到了深夜,他总是会梦见沈念秋。
梦见她拿着刀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或者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摔落悬崖自己却无能为力,关于她的一切都成了自己的梦魇。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询问:“念秋,你如何才肯原谅朕?”
但从未得到答案,有的只是无数次的惊醒。
与匈奴开战的第三年四月,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大夏胜了。
何广裕带领将士们一直攻到了匈奴王庭,收回前朝丢失的土地才班师回朝。
回来时,他还带了一个女人,并扬言要娶她为妻。
朝中大臣无不好奇,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人士。
毕竟未出征前,何广裕已经二十有五,无数媒婆把他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但他却没有一个愿意成婚的,如今怎带回来一个女人?
谢敬闵也疑惑。
直到相见的那一刻,他大惊失色。
那个女人,和沈念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