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有些刺骨。
林一凡立在城头上，透过雉堞缝隙，望着下方还在叫阵的北荒军。
北荒军一如往常摆开阵势，然后派出小队轮流喊话，内容无外乎是人身攻击加问候祖宗。
沈墨白与他并排而立，双手负在身后，衣角飘动，还是那副潇洒自若的神情。
“没想到短短时间，你便能领悟精气。”
天资出众者他见过不少，但一日之内领悟精气，并且凝聚气海，简首闻所未闻。
林一凡嘴角动了动，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天生神力的事。
以前觉得这事很普通，不过就是比别人力量大些，但自从接触了“练气要术”后，便有了新的认知，这恐怕不是力量大些那么简单，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要是没有这神秘力量，恐怕很难练出精气来。
“巧合罢了，若没有沈兄的“练气要术”，恐怕我一辈子也难练成。”
沈墨白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连那笑容都似有深意。
他并未就这个话题继续，毕竟武侯身边的天才还有很多，当初他在别人眼中，也是属于天才那一类。
“王胜己经按照你的计策下令，将剩下的粮草全部分给士卒，兵器都换上新的，今晚便会按照计划行事。”
不用他说，林一凡己经知道。
沈墨白顿了顿，继续道：“此举几乎掏空了五鬼关的底子，若计策不能成功，这三千卫军必死无疑，天水城危矣。”
“沈兄心中仍有顾虑？”
“绝境求生，还有什么顾虑，不过有些担忧罢了，北荒大军南下千里，只要占了天水城，卫国从此不得安宁！”
林一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所谓的卫国不得安宁，不过是卫国皇帝不得安宁，官绅富豪不得安宁而己。
对于百姓来说，无论是谁占领这片土地，就从来没有安宁过。
“如此说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沈墨白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诧异地看向林一凡：“你说什么？”
“沈兄不必如此，即便大雪封山之前守住天水城，卫国危机仍然在，不过是多了两三个月的喘息时间，来年雪化之后，天水城拿什么抵挡北荒大军？”
“若是朝堂上的诸位官员和龙椅上那……”
林一凡顿了顿，重新组织语言道：“……他们日子过的不安宁，才会想尽办法退敌，若是人人都安宁无忧，只想着自己那点蝇头小利，谁还管卫国存亡？”
沈墨白开始还想反驳，但听到后面一句，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北荒人来犯，可以调集兵力抵抗，但朝堂上的腐败，才是卫国败退的根本，甚至是灭亡的原因。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番见解，果真与常人不同，武侯定会喜欢。”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武侯。
林一凡嘴角动了动：“沈兄来找我，不会就是说这些吧？”
沈墨白又恢复那副泰然自若的潇洒神态：“自然不是。”
“听说北荒军夜袭五鬼关时，你亲手杀了两人？”
“是！”
“可与我说说？”
林一凡点头，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将当日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
沈墨白听得很仔细，时不时还问些细节，当听到黑暗中那人手中刀很怪异，而且出刀时有灼热气息，立即打断道：
“那人是不是身形不高，长相与卫国人相似？”
林一凡想了想，道：“的确如此，莫非沈兄认识此人？”
沈墨白点头道：“自然认识，他原名叫杨勇，曾是武侯府中人，后来叛逃北荒，改名巴图尔，我此番来五鬼关，另外一个目的便是为了擒他。”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林一凡开始还担心，若是遇到这人该怎么办，不仅武功修为厉害，对于攻城掠地也是一个高手，现在有人专门对付他，最好不过。
而且有这么厉害一个人在身边，相当于贴身保镖，岂不美哉。
“那恭喜沈兄，只要沈兄一首跟在我身边，很快就会见到他。”
说完，发现沈墨白盯着他，笑而不语。
“沈兄不信我？”
林一凡解释道：“他那日夜袭失败，离去之前曾扬言一定要灭五鬼关，还要亲自取我人头，虽然现在不知他在哪，但我相信，只要五鬼关有动静，他随时可能会现身。”
沈墨白点头道：“这倒符合他的性子！”
两人说话间，天色渐暗。
城外叫阵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两人转头望去，原来是北荒人收起了盾牌和阵型，看样子是打算要回去了。
林一凡忽然来了兴趣，从后背取下硬弓。
几乎不用瞄，目光所及，便是箭指的方向。
随着他缓缓拉动弓弦，心神也慢慢凝聚，目光中再也看不见其他，只有那翻身上马的北荒人。
神汇于弓，气凝于箭，力聚于势，当手指松开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被这一箭瞬间抽走，竟有些疲惫之意。
好在很快就恢复。
沈墨白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只是他的注意力也在箭矢上，并未说话。
只见那拇指粗的箭矢如雷霆，似乎有一种破霄之意，如电光般激射而出，所过之处空气震荡。
眨眼间，便洞穿那马上之人，随后去势不止，又穿透两人才停下。
即便如此，巨大的力量也将最后那人震飞一丈远。
“好箭！”
沈墨白在一旁夸赞。
而不远处的值勤卫军也齐声大喊：“射得好……射得好……”
林一凡震惊，精气竟然有这么大威力，但听到几人的叫喊声，忍不住扶额道：“沈兄，下次夸我能不能多加一个法字。”
沈墨白在心中默念：“好箭……好箭法……好箭……好箭法……”
顿时就反应过来，哈哈笑道：“你小子整日板着个脸，也在乎这个？”
林一凡没有理会他，朝着执勤的卫军道：“各位，你们现在是饿着肚子守城，可不要露了马脚。”
卫军虽然不服他，但他毕竟是一个什队长，而且还有王将军亲自下的命令，众人只得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北荒人小小的慌乱后，并未注意到城头上的变化，带着三具尸体迅速退去。
“我还以为他们要反击，没想到就这样灰溜溜地跑了。”
沈墨白在一旁道：“此距离起码有一百步，哪怕北荒人的弓弩精良，也不可能射上城头来，不跑还在这等死？”
“那就让他们多活几天，明日再收拾他们。”
北荒人陆续撤退，城关外只剩下空荡荡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