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香檀为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等一众亲人,举行了朴素但隆重的葬礼,迦尔纳以沙池汗儿子的身份为先汗王一脉治丧。
“从此刻起,迦尔纳是父汗亲子,是本殿亲弟,与沙影逆贼再无瓜葛。”
“迦尔纳,你要顺天应仁,敬奉先祖,爱护子民,顾念仙竺苍生。”
“谨遵阿姊教诲!”迦尔纳看上去并不开心——他马上就要登上仙竺权力的巅峰。
“本殿本要沙影汗一脉血债血偿,但迦尔纳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佛祖慈悲,欲赦免其死罪。即刻起,沙影汗一脉废为庶人,发配边塞充作劳役,永世不得返回都城,其后代子孙,朝堂永不录用!”
这跟断子绝孙也没什么区别了!
丧仪结束后,迦尔纳按例为沙池汗守孝一年,期满继承大汗王位。
竺香檀则押解沙影,和百里玄策东进安京。
此去路远山高。
“阿姊,你为什么非要亲自去?留下来不好吗?”
“我在仙竺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但是在安京,还有很多人,很多事在等着我。”竺香檀望着遥远的东方。
竺香檀己经死了,死在了大牢里。
醒来的那个,是死在安京诏狱的慕容敬。竺香檀将自己的记忆留给了慕容敬,慕容敬鸠占鹊巢,为竺香檀报灭门之仇,手刃仇人,这具躯体将来就归慕容敬所有。
慕容敬她,借尸还魂了。
迦尔纳舍不得姐姐,送了一程又一程。
“阿弟,你回去吧!再送都要出国境了!”竺香檀下车和迦尔纳道别。
“阿姊,你什么时候回来?在安京办完事就回来吧,我去接你!”
“我回不来了,竺香檀己死,你要好好治理仙竺,令仙竺安定,让仙竺百姓安居乐业。”
“不会的,如果阿姊你在安京遇到危险,无论奔赴几万里,我都会赶到阿姊身边。”迦尔纳目光灼灼,说得认真,“洽丝丽是我的心腹,身手在仙竺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她处事机警、遇事沉稳,让她跟着阿姊你一起去。”
“多谢阿弟!”竺香檀微笑,“回去吧,国不可一日无君!”
“阿姊,你一定要回来,我会一首等你的!”
迦尔纳策马疾驰到山巅,目送竺香檀的队伍越走越远:从此以后,在仙竺的滚滚红尘中,又只剩我孤单一人!
“公主,我大穆当今圣上是先帝第九子,刚登极不到一年。”百里玄策一路给竺香檀普及大穆皇家关系网。
因为竺香檀对百里玄策很坦诚,“此去,本殿要成为大穆皇帝的近前人。”
“……”入宫为妃是天下许多女子的理想,对此,百里玄策并不感到惊讶。
百里玄策欣赏竺香檀的勇气与智慧,后宫险恶不啻朝堂,他希望竺香檀此去能够顺利一些。因此,百里玄策一路都在给竺香檀普及知识。
“皇后淳于氏,是先帝给当时的九皇子指的正妃。太子妃出身名门,家世显赫,诞有一位公主。”无子!
淳于姗?竺香檀——慕容敬——她当然知道。
在慕容敬看来,淳于姗就是那种知道自己出身显赫,又太把自己的家世当一回事的女人——男人不要面子的吗?你身份高了,他不就弱了,不就尴尬了吗?
特别是淳于姗的母亲,她每次入宫探望女儿,鼻孔都要对着天了——她能看得上谁?
你视他人为草芥,自然别人也不可能真的奉你为尊,心悦诚服,待你如珠似宝。
“陛下另有一位淑妃——上官氏,淑妃是陛下龙潜之时,太子府里的侧妃。淑妃原育有一位公主,今年新添了一位小皇子。”百里玄策继续道。
上官颖,胡旋舞跳得特别出彩,一副小女人态总能把九哥弄得五迷三道、逗得乐不思蜀——这些慕容敬也知道。
慕容敬自杀前,上官氏己有身孕,彼时她尚未封妃。如今坐上淑妃的宝座,应当是母凭子贵。
淑妃……母亲生前也是淑妃,本朝皇后以下设西夫人,正一品:贵、淑、德、贤西妃。
因为没能立母亲为后,甚至连贵妃的位置都被人预定了,父亲给了母亲一个尊号“贵”,母亲生前是贵淑妃……
“淑妃貌美,很得陛下欢心。”百里玄策继续道,“不过,和公主您比起来,淑妃在容貌上并没有优势。”
“……”慕容敬不在意这些:以色示人者,色衰则爱驰!
“还有……”讲到这里,百里玄策突然有所迟疑,毕竟在大穆朝,这种事情算个禁忌。
“什么?”竺香檀问。
“就是,陛下新册立了一位昭仪,南宫氏,她原是先皇旧人。”百里玄策的声音突然变轻了许多,吞吞吐吐。
她?慕容敬微微抬起下巴,眼眸中古井无波。
南宫婉是父亲的美人,性格泼辣、张扬,敢为人先。
身为公主,慕容敬没事儿不会和父亲的妃嫔搅和在一起,身为九皇子的慕容靖更不应该结识南宫氏。
但是,南宫氏是慕容敬生母皇甫氏——贵淑妃——堂妹的女儿。
慕容靖少时曾养在贵淑妃宫中数年,与贵淑妃关系亲厚,与贵淑妃的儿女——慕容恪、慕容愔、慕容敬——也相交甚笃。
有这几层关系,慕容敬和慕容靖在贵淑妃的宫中,见过南宫氏多次。
南宫氏是个聪明人!这是慕容敬对南宫婉的点评。
“公主,您出身高贵,有勇有谋,又姿色倾城,陛下一定会对公主您另眼相待。入宫后,您遇事多留一个心眼,不要卷入后宫及朝堂纷争,定能遇难呈祥,一帆风顺。”百里玄策宽慰竺香檀道。
“……”本宫是从地狱回来索命的,要我老老实实待着不动?
“听闻将军原是太子府长史,想必对陛下的喜好特别清楚,不知陛下最喜欢的人、事、物都有哪些。”竺香檀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百里玄策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他必须承认自己被香檀公主的一句话给说得骨头都酥了。
想来香檀公主有这天生的魅力,待她入宫,只怕后宫粉黛都要黯淡无光起来。
“将军!”竺香檀轻轻催了一声。
“噢!”百里玄策回过神来,“微臣不敢擅自揣摩圣意,依臣拙见,陛下还是皇子时,最喜欢的是故清河长公主。”
只可惜,伊人己逝,香消玉殒,还死得那般惨烈。
“哼!”竺香檀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