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操作之下,靖帝无可奈何的做了让步。
靖帝先是让德妃正式认了崔太妃当母亲,喊崔通为舅舅。
后擢升崔通为左补阙,从七品上;令崔家一众子侄皆入仕为官,好让德妃在大穆国有个外家可依靠。
要说清河崔氏,那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士族,族中子弟个个腹有乾坤,要文有文,要武有武。
虽然此前崔氏受朝廷排挤压制,崔家子弟失去了上升的通道,但是在逆境中,他们从未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始终没有停止向善的脚步。
靖帝对崔氏子弟大加封赏,然而这些铁骨铮铮的崔氏子弟们大多婉拒了靖帝的封赏,自请加入屈突方将军的军队,当一名普通士兵,为国效力。
作为本朝第一士族,崔氏风骨犹存,脊梁首,骨头硬。
有了崔氏作为外家,德妃在大穆就不是单兵作战,外家远水解不了近渴。假以时日,崔氏在朝堂中能与拓跋氏分庭抗礼也未可知。
靖帝也算是给了心上人——德妃一个交待。
和北戎王子联姻一事也有了定论:新城公主自请招契苾可力为驸马。
新城公主慕容淑,其母亲本为一名普通宫女。先帝醉酒后与那宫女一夜风流,那宫女的肚子倒也争气,春风一度便怀上了龙种。
只可惜运道稍微差一些,生下来不是皇子,而是一位公主。
初时,那宫女因怀上龙种而获封正八品采女;后又因生下来是一位公主,而至去世仍是采女,一世不得升迁。
拥有这样的出身,可想新城公主这些年在深宫中的日子过得并不顺遂,更何谈风光?
慕容敬记得这位妹妹,她话很少。从前,但凡宫中有什么重要宴会,每位公主都接到邀约时,新城公主才有资格参加。
就算到了宴会现场,新城公主的位置也永远都是在最角落、最不显眼的地方。
这就是可恶又可恨的现实:你娘不得皇帝宠爱,你外祖家连个姓氏都不好报出来,谁还能给你好脸色?
慕容敬和慕容淑没什么交情,不过,有一回慕容淑的衣裳被人弄脏,慕容敬送了慕容淑一套自己的衣裙,不过顺手的事。
慕容淑自请与北戎王子联姻,他日北戎王子返回北戎,她势必要同往。北方虽有天苍苍、野茫茫的旷野风光,但毕竟苦寒,哪得安京的繁荣富庶。
这也是诸多贵女对北戎王子避之不及的原因。
新城公主识大体,靖帝赐婚,又赐了新城公主宅子,新城公主前来谢恩。
“臣妹谢陛下隆恩!”新城公主一如既往的谦卑。
“你谢他做什么?该是他谢你,你替他解了燃眉之急。”竺香檀恰好也在甘露殿,你瞧瞧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一点面子都不给靖帝留。
“妾身死罪!”新城公主连忙匍匐在地,战战兢兢。
“你有什么罪?”竺香檀还就来劲了,“我听说当年西蕃来求娶大穆公主,看中的是清河公主,先皇舍不得亲生的女儿,才封了文昌公主,要她替自己女儿到西蕃去,对不对?”
“咳!”靖帝重重咳了一声:你注意分寸!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可你听到谁像你这样堂而皇之,当众讲出来的?
“你咳什么咳?”德妃专干老虎嘴上拔毛的活计,“唉,你起来!”竺香檀亲自将新城公主扶了起来。
“谢德妃娘娘!”新城公主额头首冒汗。
“你是庶出的公主,和清河公主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这么谨小慎微,清河公主却那样飞扬跋扈呢?”
“妾身死罪!”新城公主膝盖一酥,又跪了回去。
“我觉得你比清河公主强,你和文昌公主大义和亲,都是功在社稷的巾帼英雄!”竺香檀想了想继续道,“我送你一份嫁妆吧!陛下给你多少嫁妆,我给你一份一样的!”
“妾身惶恐!”慕容淑能不惶恐吗?靖帝宠爱德妃,任她胡作非为、胡言乱语,自己才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拿什么跟德妃比?
“叫陛下亲自给你主婚!”德妃看靖帝。
“……”公主,公主,公主的婚礼都是由三公主持,哪里就用到皇帝了?
“行不行?”竺香檀盯着靖帝:你不答应我就接着闹,烦死你!
“准了!”靖帝无可奈何的应下:些微小事,靖帝大可顺了德妃的心意。况且事关北戎,靖帝亲自主持北戎王子的婚礼,也显得大穆看重北戎,有利两国邦交。
“太好了!”竺香檀又将慕容淑拔萝卜一样从地上拔起来,“长公主大婚时,我也去讨杯喜酒喝喝。”
“妾之大幸!谢德妃娘娘,谢陛下隆恩!”慕容淑千恩万谢后离开了甘露殿。
离开这深宫大内,于慕容淑或许是一个转机,外头会是另一番天地。
新城公主与契苾可力大婚那一日,靖帝果然亲临主婚——被竺香檀押着必须去。
有靖帝的面子,安京城内一应大小官员皆对新城公主有所表示,就算是不能亲赴大婚现场,也必定有送上一份厚礼,以示祝贺。
竺香檀在人群中看到了兰陵公主慕容致,还有她身边的拓跋瑞。
“唉,那是你小妹妹的心上人?”竺香檀轻轻拍打靖帝的手臂外侧,像个小孩子一样,半点端庄稳重没有。
靖帝循着竺香檀的目光看过去,的确是拓跋瑞!
拓跋瑞是拓跋鸿的侄子,也就是先皇后的内侄,总之和靖帝的血缘非常亲近了。
奈何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表亲!
“唉,你小妹妹看上他什么呀?”竺香檀撇了撇嘴,口无遮拦道,“人都说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可他也不中看呀!”
“哧!”靖帝忍俊不禁,“你说话,跟珠儿真是越来越像了,刻薄!”
“你不喜欢呀?”竺香檀撅嘴瞪靖帝。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竺香檀她越嚣张跋扈,表现得和清河公主越像,外人就愈发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德妃究竟是真的和她表现出来的一样愚蠢,还是扮猪吃老虎,心思深沉。
“喜欢,喜欢!”靖帝只能轻轻拍了拍竺香檀的手背以示安抚。
竺香檀什么脾气,靖帝领教得还少吗?
但凡让她心里不痛快,竺香檀肯定敢当众发作,叫靖帝难堪又束手无策。
靖帝:朕惹不起,忍得起!
“新娘子,我敬你一杯!”德妃主动走过去敬酒,这是多大的面子!
“谢德妃娘娘!”新城公主恭恭敬敬的弯腰低头。
“新驸马,你可别学有些驸马那样,纳了多少妾室不够,还在外头养外室!让我知道了,我让人拆了你的琵琶骨!”这话骂的是拓跋珪吧?
不过你听听,德妃的手段多狠辣。难不成,陛下再扩充后宫,德妃就敢拆了陛下的琵琶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