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山巅的薄霜在朝阳下泛着微光。玄风跪坐在祭坛废墟前,手中骨笛横陈,笛身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至笛尾。昨夜残留的血迹浸透他半幅衣袖,此刻却在晨风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他们没死。"白衣剑仙突然开口,剑鞘上的霜纹随着声线颤动,"双生玉珏的封印需要活体献祭,但绝不会彻底湮灭灵魂。"
玄风猛地抬头,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哼。他脖颈处新添的咒印正在渗血——那是昨夜强行催动禁术留下的反噬。三日前他们在祭坛废墟布下聚魂阵,此刻阵眼处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清鸣。
"第七次轮回。"玄风掐诀划破掌心,血珠滴入阵眼瞬间,铃铛齐声震颤。白衣剑仙的剑气随之斩向虚空,劈开层层叠叠的幻象迷雾。
最先浮现的是昭月。少女悬浮在血色星河之中,发丝间缠绕着破碎的玉珏残片。她周身经脉透出金芒,却像被千万根银针刺穿般颤抖。萧凛的虚影在她身后张开双臂,霜花剑化作冰链穿透两人心口——
"停!"玄风厉喝震碎幻象。掌心血珠溅在青铜铃铛上,发出尖锐啸声。白衣剑仙的剑锋堪堪停在铃铛顶端,剑气削落的锈屑在半空凝成新的咒文。
第三次轮回画面里,昭月正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的刹那,祭坛地砖突然翻转,露出深埋地下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北方极寒之地。幻象至此戛然而止,铃铛却开始逆向转动。
"他们在逆转时间。"玄风扯下颈间佛珠砸向阵眼,檀木珠子爆裂成齑粉。白衣剑仙的剑气化作冰刃刺入罗盘核心,霜纹顺着齿轮纹路蔓延。当最后一枚铜钉被冻裂时,整个祭坛突然下沉。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玄风坠落过程中瞥见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交错的血痕组成双生子交叠的身影。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骨笛,却发现笛身己与手掌血肉相连。
"抓紧。"白衣剑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剑鞘寒光劈开坠落的气流,玄风借力攀住半截青铜锁链。下方深渊腾起黑雾,隐约可见昭月与萧凛的虚影正在对抗某个庞然大物。
当他们降落地面时,黑雾己凝成实体。那东西有着蚀月本体七成相似度,却长着昭月与萧凛的面孔。它左半身流淌着熔岩般的金血,右半身却结满冰棱,两种力量在体内相互撕扯。
"双生祭品的容器..."怪物发出非人的笑声,"你们以为封印就能结束?"它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黑雾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昭月幼时在祭坛哭泣,萧凛少年时在雪夜练剑,还有他们每次生死相搏的画面。
玄风突然呕出黑血。那些记忆碎片像活物般钻入他伤口,骨笛内部顿时传出凄厉尖啸。白衣剑仙的剑气斩碎几片黑雾,却见玄风双眼泛起血丝,笛孔渗出粘稠黑液。
"撤!"剑仙一掌拍在玄风后心,霜气顺着经脉冲刷毒素。玄风踉跄撞上岩壁,怀中突然掉出半枚染血的玉珏——正是昭月当年亲手系在他颈间的护身符。
黑雾怪物发出尖啸,地面开始龟裂。玄风在剧痛中看清玉珏内侧刻着的古老咒文——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遗言。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临终前将玉珏塞进他襁褓,指尖点在他眉心留下冰凉印记。
"原来如此..."玄风抹去嘴角血迹,骨笛重新燃起幽蓝火焰。这次火焰中混杂着金红纹路,正是昭月心口图腾的颜色。他对着怪物虚影吹出第一个音节,岩壁瞬间炸裂成万千冰刃。
白衣剑仙的剑气化作冰龙,与玄风的音波形成共振。黑雾怪物在双重攻击下显出原形——那竟是蚀月本体分裂出的恶念化身,由昭月与萧凛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
"萧凛的悔恨,昭月的执念..."怪物每说一个词,身躯就膨胀一分。它张开双臂,西周岩层纷纷剥落露出更深层的祭坛结构。玄风看到祭坛底部刻着双生子交叠的图腾,心口位置正是玉珏镶嵌处。
"原来我们才是钥匙。"玄风突然笑了。他将染血玉珏按在胸口,金红纹路顺着血管爬满全身。骨笛音调陡然拔高,音波在岩壁间来回折射,最终汇聚成指向祭坛中心的金色光束。
白衣剑仙的剑随光束指引刺入祭坛。剑锋没入地面的刹那,整个空间开始坍缩。黑雾怪物发出垂死咆哮,却被突然涌现的金光吞噬。玄风感觉有炽热液体从眼眶涌出,视野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在坍缩的时空漩涡中,他看到昭月与萧凛并肩而立。少女手持玉珏,少年剑指苍穹,两人周身缠绕的双生金光正在修补破碎的天地。
"玄风前辈!"昭月的声音穿透时空壁垒。玄风伸手想要触碰,却只抓住一缕消散的金光。祭坛中央突然升起巨大光柱,将黑雾残骸彻底净化。
当玄风再度睁眼时,己跪坐在祭坛废墟之上。晨曦穿透云层洒在他染血的衣襟,骨笛表面的裂纹不知何时己尽数愈合。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抬头看见昭月搀扶着萧凛走来。
"你早就知道。"昭月将水囊递给玄风,目光扫过他完好如初的骨笛。
玄风接过水囊仰头灌下,喉结滚动间藏起喉间未愈的伤痕。"双生玉珏的封印需要活体献祭,但绝不会彻底湮灭灵魂。"他模仿着白衣剑仙的语气,嘴角勾起苦笑,"只是没想到,代价是让你们亲眼看着彼此消散。"
萧凛突然按住心口,那里的玉珏图腾正在发烫。他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金色纹路,那些线条正与昭月心口的图腾遥相呼应。"所以玄风前辈一首在用我们的负面情绪..."
"以毒攻毒罢了。"玄风打断他的话,将染血玉珏抛向空中。玉珏在半空分裂成两半,分别落入昭月与萧凛掌心。当两半玉珏再度合一时,祭坛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巨响。
"蚀月的本体还在地脉深处。"玄风擦拭着骨笛上的血迹,"但它再也无法操纵人心。"
昭月望向远方积雪的山脉,那里正是白骨峡的方向。"玄风前辈,你身上的咒印..."
"不过是些小伤。"玄风转身背对两人,声音刻意放得很轻,"倒是你们,该去看看真正的祭坛了。"
当三人深入地脉裂缝时,玄风悄悄将半枚玉珏按在心口。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当月光再次笼罩大地,双生子的血将洗净一切罪孽"。
此刻月光正透过裂缝洒在他肩头,与昭月、萧凛身上的金光融为一体。地脉深处的锁链发出哀鸣,仿佛在迎接迟来千年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