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露水凝在青石板上,折射出细碎的星芒。昭月握紧玉珏站在皇城瞭望塔最高处,凛风掀起她素白披风,露出脖颈间若隐若现的血色胎记。下方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街巷尽头,只留下三五个受伤的百姓瘫坐在台阶上喘息。
"那些人不是普通刺客。"萧凛蹲在一具尸体旁,剑尖挑开死者领口。暗红刺青在火把映照下狰狞扭动,赫然是北燕皇室的暗卫图腾。"但手法比黑袍女子带来的更狠辣,首接剜心掏肺——"他将染血的手指在鼻尖轻嗅,瞳孔骤然收缩,"连骨髓都被剔得一干二净。"
凌无咎突然捏碎手中玉符,金色粉尘在半空炸开成警戒阵图。"西城门有异!"他转身疾奔,衣袂卷起的风里裹着铁锈味。昭月与萧凛对视一眼,两人足尖轻点,凌空追随着灵力波动掠向皇城西侧。
护城河泛着诡异的墨色,十七具镇河铁牛碎成废铁,河道淤泥里密密麻麻插着青铜钉阵。萧凛蹲下身捻起一枚钉头,暗绿铜锈簌簌掉落:"岭南巫毒术?这不可能..."话音未落,脚下泥土突然翻涌,八条青铜锁链破土而出,锁链尽头悬着青铜铃铛——正是三日前太阴井中镇压黑雾的法器!
"当心!"昭月长袖翻卷,玉珏迸发的金光凝成屏障。十余名黑衣人自草丛跃出,手中骨笛吹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声浪如实质般撞向屏障,金光剧烈震颤间,萧凛己拔剑斩落最近黑衣人的天灵盖。那头颅滚落在地时,竟从腔子里炸出万千血色飞蛾!
凌无咎手中符咒化作火龙卷住飞蛾群,凌厉吟诵声穿透混沌:"九幽冥火,焚尽邪祟!"火龙嘶吼着吞噬虫群,焦臭味混着腐肉气息弥漫开来。昭月趁机冲进黑衣人阵列中央,玉珏寒芒闪过,为首刺客咽喉绽开血花。温热液体溅上面纱的刹那,她瞳孔微缩——那人脖颈断面竟嵌着半枚与自己相同的玉珏碎片!
追击黑衣人至废弃道观时,月色正攀上斑驳山门。昭月踏过门槛的瞬间,怀中玉珏突然发出哀鸣。月光穿透破败藻井,斜斜映在供桌裂痕间——半张泛黄纸条正在腐朽,墨迹蜿蜒如蛇,残存字迹令她浑身血液凝固:"双生契启则血月现,镇魂司地窖藏秘钥..."
"轰隆——"
惊雷劈开漆黑夜幕,道观梁柱齐齐炸裂。在骤然的黑暗中,三十六盏人皮灯笼次第点亮。萧凛瞳孔收缩成竖线,他认得这些灯笼——正是北燕皇陵地宫守墓人背上的皮囊!
凌无咎反手甩出三枚困龙钉,钉尖金芒却如泥牛入海。灯笼剧烈摇晃间,传出沙哑吟唱:"月蚀现世,双生子当分阴阳..."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灯笼突然聚合为巨大血月虚影,观中地面浮现北斗七星阵纹。
昭月腕间胎记燃烧般灼痛,玉珏不受控制地飞向阵眼。她踉跄追击,眼睁睁看着北斗倒转,本该镇守中央的天枢位赫然空缺。当指尖触及玉珏的瞬间,身后传来萧凛的怒吼:"昭月!别碰——"
世界在血色中倒转。昭月坠入无边寒潭,冰魄缠住脚踝将她拖向潭底。幽蓝磷火勾勒出祭坛轮廓,十二面青铜镜围成牢笼,镜中无数个"她"正在以不同姿势自刎。玉珏浮在祭坛正中,裂纹里不断渗出黑水。
"原来你在这里。"熟悉的低语从头顶传来。昭月猛地抬头,黑袍女子倒悬在水镜间朝她微笑,眉心血痣艳如滴血,"可惜晚了,你己是被选中的祭品。"
玉珏陡然爆发的冲击波震碎水镜牢笼,昭月浑身浴血破水而出。月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掌心玉珏滚烫得几乎灼穿皮肉。无数记忆碎片在颅内炸响:祭司将匕首刺入少女后心、黑袍人捧着滴血玉珏狂笑、北燕皇陵地宫轰然崩塌......
"原来我才是钥匙。"她抹去嘴角血迹轻笑,玉珏绽放的金光映亮冷笑轮廓,"而你们..."寒光乍现,剑气绞碎袭来的青铜锁链,"想借我之手重启封印?"
萧凛的剑比声音更快,剑锋燃起的业火焚毁三具扑来的僵尸。他接住跃来的昭月时,发现她眸中流转的不是幽蓝寒冰,而是熔岩般赤红的纹路。"你中蛊了。"他掌心贴上昭月后心输送灵力,却触到异样灼热,"这是......"
"朱雀焚天咒。"凌无咎的符纸在空中燃成灰烬,"上古禁术,以施术者心头血为引,受术者痛不欲生却可获百倍力量——"他猛地顿住,瞳孔因震惊收缩,"不对,这咒文走向反了!"
血色纹路顺着昭月脊椎攀升,所过之处衣物焚尽现出玉白色肌肤。萧凛按住她颤抖的肩,忽然发现那些纹路与怀中玉珏上的裂纹完美契合。"停下!"他掰开她牙关塞入冰魄丹,指尖却传来灼痛——昭月掌心玉钰正渗出金血,沿着他手臂经脉逆流而上。
道观梁柱在两人挣扎中轰然倒塌,瓦砾纷飞中昭月突然发出非人尖啸。她腕间胎记如活物般膨胀撕裂,露出半枚嵌在皮肉里的玉珏碎片。萧凛想要按住的伤口涌出熔金般的血,那些血滴落地面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原来这才是完整形态。"黑袍女子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双生子本为一体两面,你吞噬我的记忆时,也继承了我的诅咒——"她幽灵般出现在残垣上,眉心血痣己变成第三只血红眼瞳,"现在,祭品该回归神坛了。"
地砖突然翻涌起猩红雾气,昭月踩碎的瓦片中钻出无数白骨手掌。萧凛以剑撑地腾空而起,剑锋寒芒斩断袭来的臂骨,却见更多白骨从地下爬出组成骨桥。凌无咎的符咒在半空炸成火莲,勉强烧出条通路时,昭月己被黑袍女子拽上半空。
"最后一次机会。"黑袍女子捏住昭月的下巴逼近,三目同时闪烁诡异金光,"乖乖献祭双生之力,还是看着他灰飞烟灭?"她身后传来玉珏清脆的断裂声,昭月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碎裂的掌心——残留金光中,萧凛与她交握过的手背赫然浮现相同胎记。
"萧凛!"
"昭月!"
两人的呼喊在雾气中撕裂。黑袍女子得意大笑时,地窖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千年沉寂的青铜巨鼎突然震颤,鼎耳处的双蛇衔尾纹亮起猩红光芒——第三道封印,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