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你能待的地方？”
姜若荷想看一下这台手扶拖拉机，手还没碰上，身后有个恶劣的声音打断她，
“同志，我就随便看看。”
一身油污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姜若荷，
“随便看看也不行，这拖拉机发动起来跟不受控制的野驴似的，给你撞出个好歹，我们可不负责。”
姜若荷脸上尬笑，心想这不是没发动起来吗？
你当我是吓大的？
刘志强认真观察姜若荷和文宇辉，两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身上衣服干净，不像是所里的人。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姜若荷对这里不熟悉，文宇辉开口解释，“同志，我们是新源公社来的，过来找孟主任。”
“销售科的孟主任？你们会是孟主任的亲戚？”
文宇辉：“不是，我们是来买拖拉机的。”
刘志强意外的看了眼两人，
“就你们两个？”
文宇辉不好意思的说：“对，我们两个，就是我们两个身上带的钱不多。”
刘志强嗤笑一声，“原来又是两个想捡便宜的。销售科在车间东边一排房子里，上面挂着牌。”
姜若荷抓住重点词，她也不管刘志强态度恶劣，
“这位大哥，咱们拖拉机厂还有别人过来打听便宜拖拉机？”
“啊，当然有，不光有打听便宜拖拉机的，我听说前两天有个穷鬼公社，连报废拖拉机都想买。呵，新的都开不好，还买报废的，他们修的明白吗？”
穷鬼公社两人组：......
姜若荷不急着找孟主任，
她拉着车间这位大哥聊了好长一段时间，
大哥叫刘志强，是拖拉机所的维修员。
见姜若荷和文宇辉长得干净，说话态度还好，于是就多说了些。
供销社新拖拉机有三十几台，大部分都订出去了，停放在车间最显眼的地方，是所里门面。
车间中位部分，姜若荷看到的这些，是外地公社有小毛病的拖拉机，送过来检修，
至于姜若荷和文宇辉想要的报废拖拉机，堆放在车间的最后面，
“确定报废的拖拉机在车间存不了多久，碰上同型号的拖拉机维修换配件，我们就把它给拆了。”
“强子，别聊闲天了，来新活了。”
“好，这就来。”
刘志强和姜若荷两人招呼一声，去了另一个方向，
姜若荷顺着方向看过去，来的新维修车，刚好是一台手扶拖拉机。
......
“你们真的不考虑新拖拉机？报废拖拉机买回去也用不了啊。”
孟主任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小年轻，
男同志之前来过几次，孟主任对他有印象。
至于女同志，孟主任见姜若荷秀气文静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她和拖拉机有什么联系。
“孟主任，我们公社资金有限买不起新拖拉机，所以想买报废拖拉机，回家修修用，麻烦您给我们找两台还能凑合着用的。”
孟主任摇摇头，“我不懂拖拉机怎么修，但是我能带你们到后车间看看。先说好，我们这的报废拖拉机是修不好的，你们要请人来修，成本很高。”
姜若荷点头，
“孟主任，这点我们明白。”
孟主任带着文宇辉和姜若荷来到囤放废旧车间后方，
这里好像一座囤放拖拉机的坟墓，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报废拖拉机，有大梁断了，就剩车头的；有车头开颅，就剩个空壳子的；车身完整，拖拉机西个轮子都没了的....
和姜若荷他们刚进车间时看到的那些个崭新拖拉机，
这些报废拖拉机实在是太惨了。
“我们所里的报废拖拉机都在这里了。上次文同志来，我说这里有八台报废拖拉机，前两天有车来检修，拆了两台，还剩下这些了。”
文宇辉问孟主任，“主任，我们要是选好了，价格还能给优惠些？”
孟主任点头，“这个可以。”
反正报废机他们开不回去，还要找他们维修，到时候维修费多要他们一些，羊毛出在羊身上。
姜若荷两人不知道孟主任心里打着这样的算计。
姜若荷看了文宇辉一眼，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中摸出一把扳手，
扳手是姜若荷昨晚上跟张三大叔借来防身用的。
姜若荷首冲最先看好的手扶拖拉机，这台的外身还算完整，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拆，
孟主任不明白姜若荷拿着扳手去干什么，
文宇辉与有荣焉的说：“姜同志是我们公社的女维修员，也是我们公社唯一的维修员。”
哼，别指望从我们兜里掏一分维修费。
姜若荷记得大学课本上说拖拉机的报废标准，主要是看三个地方：发动机状态、传动系统和车架结构。
姜若荷来县城来的匆忙，没带手套，她随手捡了一块地上的碎布头，仔细的缠在手上，
袖子往胳膊上一撸，她的手首接伸进发动机的箱盖里。
孟主任对姜若荷的动作有些意外，“这女同志真懂拖拉机？”
文宇辉笑容荡漾，“懂， 她可懂了。”
剩下的比较完好的拖拉机有五台，一台履带式拖拉机，三台轮式，剩下一台手扶拖拉机。
姜若荷把她看上的拖拉机做简单的排故，
履带式拖拉机因为超载运输大梁断裂，轮式拖拉机一个转向立轴有断裂痕迹，一台缸体破裂，
剩下的手扶拖拉机和一台台式拖拉机机身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姜若荷还要再检查一番。
姜若荷心里沉沉，这年头拖拉机金贵，有一台算一台，如果不是实在不能用，也不会被报废。
“哎哎哎，你们在干嘛呢！这里是你们随便进的吗？”
刘志强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身上的油渍比刚才姜若荷见到的还要深，
“孟主任也在啊。”
“强子，这两位同志来看拖拉机，”
刘志强惊讶，“你们就是要买报废拖拉机的穷鬼？”
姜若荷：.....
文宇辉：.....
文宇辉见姜若荷眉头紧皱，心知这些拖拉机恐怕都不太行，
他突然想到刚来的拖拉机所时，传达室王大爷说的话，
“孟主任，昨晚上不是又来了两辆报废拖拉机？这两台拖拉机在什么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