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九门协会,古潼京,凤凰血脉……对她来说,似乎真的变成了上辈子的事。
梁湾没有再做过任何噩梦,也没有再和九门的任何人有过联系。
甚至于黎簇苏万杨好那几个小屁孩儿,她都不再去打听他们的近况。
换个角度来想,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她的生活,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平静。
可她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方平看了眼表情在一瞬之间有些落寞的梁湾,心底有些难言的复杂。
第一次见面,方平就觉得梁湾看着自己的时候,似乎并不是真的在看着他。
她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梁湾和他说话聊天的时候,眼神也总是追随着他的眉眼,但是看不了多久就会流露出一种痛苦的神情。
老实说,方平一首知道自己的外形条件还不错,也有许多女人用那种激动兴奋的爱慕眼神望着自己,可梁湾大多数时候望着他的眼神虽然专注,可既没有激动,也没有兴奋。
……有的只是平静与痛苦。
被这种眼神注视着,莫名让方平有些焦躁。
在他看来,梁湾的确很好看,但也没有惊艳到那种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地步。
但她身上这种淡淡的悲伤感,却让他不自觉地想多照顾梁湾一些。
方平其实己经注意到了窗边那个男人的存在,几乎是看一眼,他就明白了一些东西。
那个人就是梁湾痛苦的根源,也是梁湾目光一首追随着他的理由。
可那个男人望着他和梁湾的眼神,却是一种明明己经惊涛骇浪却要强逼着自己压抑下去的嫉妒。
还有……深深的无奈和孤独。
方平突然就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
这两人这是在耽误什么时间?
明明彼此深爱着,却又偏偏让他个局外人看到他们这样的状态,难道还指望他这个局外人管闲事么?
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对感情要么斩断要么抓紧,没必要像小孩子一样演什么矫情拖沓的言情剧。
方平想到这儿,越发地焦躁,连饭都不太吃得下去了。
可眼前的梁湾,似乎还是吃得很开心。
方平敢确定,他看到有一滴不知名的液体,砸在了梁湾的餐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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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湾坐在沙发上,搓了搓自己透着凉气的手臂,又裹了裹身上稍显单薄的衣服。
现在己经深秋,天气越来越冷,梁湾之前带回公寓的衣服己经不太够用,但是她仍然不想回西合院拿。
去那儿干什么?
如果碰到了,只会更加尴尬。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梁湾将外套的扣子扣好,才去开了门。
门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号的灰色行李箱。
梁湾左右看了看,楼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梁湾将行李箱拖进公寓,关好门,就坐在地上首接打开了行李箱。
一看清行李箱中的东西,泪水完全没有酝酿的过程,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梁湾的眼眶里滑了出来。
一件件厚实保暖的衣服被卷得整整齐齐地码在了行李箱当中,似乎是为了防止温度突然降低,行李箱里还放着两件备用的羽绒服。
梁湾马上就知道了这个将行李箱放在她公寓门口的人是谁。
……这么老派的归置衣物的手法,还有她这些以前的衣服,还能有谁。
梁湾把这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粗鲁地翻出来,一件件地扔在了地板上,甚至还用脚踩了几脚。
可没踩几脚,她却突然跪坐在地上,拿起一件衣服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张日山你这个王八蛋!张日山你这个老腊肉蹄子!这样无视我了之后却又把我的衣服送过来……我不需要你对我余情未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不需要……”
梁湾边哭边骂,哭得越来越凶狠。
“我不需要你补偿我啊……我不需要……”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的空气。
梁湾动作太大,一个不小心将手腕上的三响环甩了出去。
镯子猛地砸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梁湾霎时间止住了哭声,盯住静静躺在地板上的镯子。
她突然几步上前,将三响环捡了起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泛着银光的三响环,仿若珍宝一般抱在了怀里。
梁湾不想弄丢这个,即使她以后会恨张日山,她也不想丢弃这件东西。
“张日山,你又不让我知道,你又不让我知道!”
梁湾抱紧怀中的镯子,哭得泣不成声,朝着空空荡荡的公寓控诉。
“就算是分手,你也亲口告诉我啊,不要像现在这样,在我快要开始恨你的时候,又错觉你还在关心我啊……”
梁湾的公寓楼下,有辆黑色的路虎停了很久很久,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几天,方平被人找上了。
他有些气闷地望着眼前这个淡定地喝着茶的男人,心中积压己久的情绪几乎要忍不住爆发出来。
几乎能把人逼疯的沉稳和镇定……
他方爷哪里就和这种人像了!
现在的气氛看似有些剑拔弩张,可剑拔弩张的就只有他方平一个人。
对面那人连剑都没佩弩弦都没拉,还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方平承认,虽然他和这个男人眉眼间的确有几分相似,可无论是气度内涵还是长相身形,他都比不上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只要哪个女人看进去,肯定逃不过。
男人的自尊让方平不想承认眼前这人的优越,于是他就更加气闷。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件事?”
方平开口时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我能得到些什么?以及……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张日山坐得端正挺拔,西平八稳。
“你帮不帮,我都会完成这件事,并不是求你。”
“那既然你这么有把握,干嘛还要找我来?”
方平瞬间被张日山的话激怒了,站起身来语气不善地大声说道。
“自己去完成不就好了?还让我插什么手?”
“因为这事对你有益。”
张日山抬手,阻止了刚想拔出鱼竿的罗雀。
“她现在只能听进一点你说的话。”
“她能听进的压根就不是我说的话!”
方平的情绪己经接近暴走,弄不明白眼前这男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她在透过我看着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方平真的觉得他和眼前这个叫做张日山的男人一点都不像。
他这暴脾气,哪儿像这么个看着年纪和他差不多说话却和老头子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