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脉下的汪家基地中，梁湾背着双手走到了作为“永生实验体”的西男西女房间外，靠着圆弧状的通道侧壁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望向透明墙体后的八个人。
通道内不时会有几名汪家成员从她眼前经过，却都只是微微朝她点头一礼后就加快脚步离开。
梁湾也没觉得这些人的反应奇怪，只是继续倚着侧壁坐着，并不对这些朝她行礼的人做半分回应。
透明墙体上，八人的数据信息并未改变，她却盯着显示观察信息的那片区域看了好一会儿，很久之后才移开目光。
这几个被汪严当成实验品的人，行为举止己然在之前那个“祂”的指点下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凤陆的那丝精魂向她同步共享了所有祂被蒙蔽时的所作所为，她自然也明白这几人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汪严在这三天中，势必己经根据祂的指点，开始了对这八名永生实验体的二次“驯化”。
刻板行为的形成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之前还毫无性别大防的几人却像是突然被人强行灌入一套成型的性别意识一样，开始对彼此有了几分避讳和躲闪。
梁湾观察他们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再看到一男一女携手去淋浴区洗澡这种场景，八个人在用餐时也少了许多对话，似乎是有了什么不能与对方共享的秘密一般。
汪家的研究部门当真不是吃素的，这种改变他们行为模式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眼下看起来却也是起效最快的方式。
如果让研究部门的这些人按照这个方向和路子研究试验下去，说不定还真能被他们侥幸研究出第一个“永生者”。
梁湾抿唇，终于从站起身，走向了这个“宿舍”侧边的大门。
她苏醒之后，己经过了三天。
她没有再陷入那种似我非我的状态，汪严也没有瞧出她身上的端倪，依旧对此时的她放开了基地内部的最高权限。
这几天，梁湾在基地内部穿行时没有遇到分毫阻碍，无论是什么区域，只要她刷个脸，下一秒便能顺利通过。
梁湾没有再去看过那三名张家人，即便是打算去的地方路过三人的病房，都没有再将注意力分到病房之中。
引线己经埋下，现在这个阶段她并不适合和他们有太多的接触，也需要他们自己消化她埋在他们体内的力量。
梁湾刷脸打开“宿舍”大门的前一秒，汪严的脸出现在了通道转弯处。
“祖上，您是打算去里面视察一番吗？”
“嗯，我想进去看看，你对里面这几个人规训方式的变化应当己经有了些初步成果。”
汪严谄媚一笑，却将手掌挡在了面容扫描区，躬身朝着梁湾示意了另外一个方向。
“祖上，我知道现在不应当打扰您，但我有些更新鲜的东西，打算带您去瞧一瞧。”
梁湾心头一跳，镇定地按捺住了心头的激动，半垂着眼睑朝着汪严微微颔首。
“行，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没向我坦白。”
这座汪家基地梁湾几乎逛了个遍，可是按照汪严所说，这里仍旧有些区域是她不曾踏足过的。
很好，看来这位汪家话事人，还是悄悄防了她一手。
这三天，恐怕就是对她的考察期，想瞧瞧她是否真的还是那位汪家的“祖上”大人。
不过她体内那股力量的掌控和使用权己经被凤陆过渡给了她自己，这下汪严怕是要失望了。
通道顶部内嵌灯的白光随着二人前行的脚步变暗了不少，汪严用面容解锁了一道之前梁湾看着平平无奇的门时，门后竟出现了一截向下的阶梯。
梁湾挑起双眉，适时地放出了一丝体内的威势，也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了被蒙在鼓里的不满。
“你在，防着我？”
虽然是疑问句，梁湾用的却是分外笃定的口吻。
熟悉的威势压上双肩，汪严有些吃力地微微分开了双腿，险之又险地将自己即将跪地的双膝稳住。
深呼吸几次稳住气息节奏后，他额上渗出一层闪着微光的薄汗，唇边却依旧是完美的讨好笑容。
“晚辈不敢，只是下面的东西之前没有到呈给祖上您看的时机，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神明喜怒不定的人设被她演绎得入木三分，汪严丝毫没想过芯子己经被换的可能性。
就像他自己说的，之前没带梁湾来这儿，的确是因为时机未到。
他难得在这位祖上面前说实话，可不想因为这点小小的隐瞒而又招致梁湾不快。
“算你圆过去了，带路吧。”
梁湾昂起自己的头颅，以眼神朝着汪严示意，让他走在前面。
汪严依言迈开了步子，先沿着阶梯往下走了一小段。
梁湾摆足了身为祖上的架子，这才跟着汪严走了下去。
随着台阶逐渐往下延伸，梁湾也有了两种十分矛盾的体感。
她一侧的身体像是全部浸入了烈火之中，灼热感虽不至于将她灼伤，却并不妨碍她感受到那股澎湃的热浪。
与之相反的，梁湾另一侧的身子，像是忽然掉进了这颗星球的极寒之处，眉毛和眼睫末端都因为这股彻骨的寒冷泛起了冰茬。
两相抵消之下，梁湾跟在看似没有任何防护的汪严身后，走到了阶梯的最深处。
汪严向她介绍这个隐秘之所前，梁湾微微睁大了双眼，看向了眼前这道堪称冰火相容的奇景。
——她眼前的，是一个凭空悬浮于半空中、正在缓慢旋转着的球体。
球体的一半，是如同炽热的熔岩一般流淌着的金红色流体。
另一半，则是无数冰锥正往外部生长着的冷白色坚冰。
两种在外界绝不可能在同一片空间中相容的物质在这颗巨大的球体上和谐稳定地共存着，任何一方都没有显露出弱势，仿若被一道无形的壁障分隔开，划为了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不同区域。
如果只是这样，梁湾不会觉得诧异。
在她并未调用力量的前提下，体内的凤凰之力竟和流淌着炽热熔岩的半球产生了本源层面的呼应，像是同宗同源的力量终于与对方邂逅，召唤着自己的同类一般。
汪严满意地看着静默的梁湾，颇有几分骄傲地向她介绍起了她眼前的异象。
“祖上，您应当己经感觉到了。”
汪严指着浮空球体火红如熔岩的那一半，双眼笑成了两道圆弧。
“您眼前的，是原本就属于您的力量。”
“当然，也是这数千年来始终支撑着基地正常运转的能量核心。”
“我们叫它——离火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