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青石巷突然炸开一串鞭炮,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在青石板上,惊飞了檐角几只灰雀。
"表少爷回来了!表少爷中了榜眼!" 门房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在晨雾中格外刺耳。
林诗音正蹲在廊下逗弄一只三花猫,手中鱼干 "啪嗒" 掉在地上,发间珠钗随着她猛然站起的动作叮当作响。
少女雪白的裙裾扫过青苔,发间茉莉花沾着露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月洞门前。
朱漆木门被撞得轰然洞开,晨光里一匹枣红马正踏着碎步而来,鞍鞯上的鎏金配饰晃得人睁不开眼。
马上之人青衫磊落,腰间飞刀在朝阳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正是三月未见的李寻欢。
张成峰站在练武场的银杏树下,手中木剑无意识地垂落。他看着少女发间颤动的珠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昆仑山巅,水笙也是这样发间别着铃兰,从云海深处跃马而来。
"表哥!" 林诗音的声音带着雀跃的颤音。
枣红马前蹄扬起,李寻欢翻身下马时,绣着金线的皂靴稳稳落在青石板上,靴尖沾着的夜露尚未干透。
"诗音,别来无恙?"
他抬手要摸少女发间珠钗,却在中途顿住,指尖残留着关外的霜雪。
张成峰注意到李寻欢右手绷带换了新的,淡紫色光晕却更深了。
这一月来他暗中观察,发现李寻欢每次运功指尖都会泛起这种诡异的色泽,与自己体内残留的阴寒之气隐隐共鸣。
"李公子高中榜眼,可喜可贺。"
张成峰上前抱拳,混沌真气在经脉中悄然运转,防备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内伤。
李寻欢还礼时,袖中飞刀发出细微的嗡鸣。
两人目光相触的刹那,大堂方向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逆子!" 林掌门的怒吼震得梁上灰簌簌落下,"放着好好的官职不做,偏要去江湖漂泊!"
张成峰跟着众人涌进大堂,只见林夫人攥着一方绣帕,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李寻欢跪在青砖地上,腰间飞刀却倔强地斜插在地面,刀柄缠着的红绸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
"舅父息怒。"
李寻欢声音沉稳如松涛,"父亲临终前曾说 ' 江湖才是男儿的庙堂 ',侄儿只想完成他的遗愿。"
林诗音突然扑到李寻欢身边,素手按住他渗血的肩头:"表哥要去江湖,诗音愿做伴读!"
"胡闹!"
林掌门拍案而起,震得供桌上的青瓷瓶歪斜,"你可知江湖险恶......"
"爹!" 林诗音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寒光映得她眉间朱砂痣愈发鲜艳,"当年你和娘亲不也是私奔出山庄?"
大堂瞬间陷入死寂。张成峰看着林掌门青白交加的脸色,突然想起江湖传言 —— 磨刀门现任掌门年轻时竟是个采花大盗,被林夫人一剑穿胸后浪子回头。
"诗音!"
李寻欢按住少女颤抖的手腕,"舅父也是为你好......"
"我不管!"
林诗音甩开他的手,匕首 "当啷" 掉在地上,"三年前你说要考取功名,三年后你又要去守孝......" 她突然哽咽着咬住下唇,"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娶我?"
李寻欢猛然抬头,眼中泛起痛苦之色。
张成峰看着李寻欢脸色,知道他有自己的苦衷。
"诗音,我......" 李寻欢声音突然沙哑,"我在祖地看到父亲的手札,原来当年......"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袖口。
林夫人惊呼着扑过去,却被李寻欢身上突然爆发的阴寒之气震退。
张成峰瞳孔骤缩,他分明看到李寻欢体内有一条黑色小蛇正顺着经脉游走,连忙上前查看。
“好厉害的毒。”摸完脉后,张成峰道。
"表哥!" 林诗音不顾冰寒刺骨,紧紧抱住李寻欢颤抖的身体。少女胸前玉佩突然发出柔和的光,竟将那股阴寒之气逼回了半寸。
张成峰心中一凛,这玉佩的材质竟是传说中的 "玄冰髓",能封印至阴至寒之物。他突然想起李寻欢说三年前在密地受伤,难道那处密地与自己所在的虚空隧道有什么关联?
"诗音,听我说......" 李寻欢抓住少女手腕,将一枚刻着 "李" 字的玉佩塞进她掌心,"去关外找我二叔,他......"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在少女雪白的裙裾上。
"快请郎中!" 林掌门终于回过神来,"张少侠,能否......"
"我来试试。" 张成峰解开李寻欢衣襟,只见心口处盘踞着一条三寸长的黑色纹路,正在缓缓蠕动。他运转混沌真气,灰蒙蒙的气息刚触及伤口,李寻欢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别动他!" 林诗音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寒毒入体,需用千年雪参......"
"来不及了。" 张成峰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李寻欢眉心,"混沌真气可化万毒,但需要......"
"张成峰!" 李寻欢突然抓住他手腕,眼中闪过诡异的紫光,"你体内的...... 混沌之力......" 他的声音突然变成两个重叠的音调,"把你的血...... 给我......"
张成峰只觉手腕剧痛,李寻欢的指甲竟长出三寸长的利爪,正深深刺入他的静脉。更骇人的是,李寻欢的面容开始扭曲,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爬行。
"表哥!" 林诗音尖叫着扑过来,却被张成峰甩出的真气震开。他运转逆天大法,将混沌真气逆向灌入李寻欢体内。
刹那间,整个大堂被灰蒙蒙的真气笼罩。张成峰看到李寻欢体内的黑色小蛇突然昂起头,蛇口喷出的毒液在虚空中凝成 "冥" 字。他心中一惊,这分明是诅咒,只是施咒的人修为不高,还有的救!
"诗音,把玉佩给我!" 张成峰大喝。
少女愣了一下,慌忙解下胸前玉佩。张成峰将玉佩按在李寻欢心口,混沌真气与玄冰髓产生剧烈共鸣,整个大堂温度骤降二十度。
黑色小蛇发出刺耳的尖啸,在玉佩的光芒中渐渐虚化。李寻欢猛然喷出一口黑血,昏死过去。
"他...... 他没事了?" 林诗音颤抖着摸向李寻欢的脉搏。
张成峰点头,却感觉一阵眩晕。他低头看去,自己的右臂竟结满了冰霜,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纹路在蔓延。
"张少侠!" 林掌门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的手......"
"无碍。" 张成峰强运真气逼退寒毒,"李公子体内的寒毒己被压制,但......" 他看向昏迷的李寻欢,"他的肺部受了损伤,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林诗音突然紧紧抱住李寻欢,眼泪滴在他苍白的脸上:"只要他活着就好......"
张成峰看着少女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虚空隧道里那遇到血色漩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