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
丁曼殊看着丧气的儿子不禁气结：
“祁英卓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我告诉你，我——”
“不是祁英卓了。”
“你说什么？”丁曼殊皱眉。
丁英卓惨笑道：“爸、不对，是祁先生昨天带我去改了姓，以后我姓丁。”
“不可能！”
丁曼殊下意识反驳，然而儿子心如死灰的脸上明晃晃写着这不是他的玩笑。
“祁胜…竟然这么狠心？！”
她不敢置信的样子让丁英卓有些想笑，“妈，你是不是糊涂了，如果是我老婆被人这样对待，我恨不得弄死他们，现在他只是让我改了姓，甚至允许我把自己的东西和钱都能拿走，己经是心慈手软。”
“你还帮着他说话？！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不是为了你有个好前程我至于这么算计吗？不是我的谋划你以为跟着你那个穷爹你能过十八年吃香喝辣的日子？！”
丁曼殊完全失了以前的温柔小意，瘦削的脸没有上妆显得苍白又毫无气色，配上散乱的不打理的头发，看上去就像一个疯婆子。
丁英卓默默叹了口气，“我不是在为他说话，我……算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等等！”丁曼殊叫住儿子，“你弟弟…还好吗？你虽然不是祁胜的儿子，却是小雨的哥哥，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他。”
“还有多在他面前说说我的好，不然我怕以后我出去了，他都不认得我这个妈了。”
哪还有出去的机会啊……
丁英卓扯了扯嘴角，点点头。
怀抱希望总比绝望自杀来得好。
“对了，跟你一起做这事的人…真是我亲生父亲？”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逃了，”丁英卓淡淡道：“警方想去抓他，结果他家早己人去楼空，如果他来找我……”
“不会的，”丁曼殊打断他，“他就是下水道的老鼠，自有活命的办法，他虽然没养过你，心里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他不会拖累你。”
“以后他的消息你就当没看到，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他是你父亲，免得丢了你的脸。”
丁英卓笑起来，略带讽刺，“我还有脸可丢吗？”
他的事迹在整个京市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他现在压根不敢出门。
而丁家呢……连祁胜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整日嫌弃丁曼殊坐牢给丁家蒙羞，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也不想想丁家能在京市买下这么个大宅子都是托了谁的功劳！
丁英卓越想越烦躁，丁家不是个好去处，大学也没得上，天下之大，他还能去哪里？
想了想，他拔腿去了祁耀家。
沈家外公住院，小雨应该被放到了他们家养着。
他想的没错，但唯一没想到的是沈家连大门都不让他踏进去。
丁英卓屈辱地低下头，“我就想见见小雨，怎么说我也是他亲哥。”
赵芳华抱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雨有阿晔这个哥哥就够了，你赶紧走，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子耍什么花招吗，不就是想让小雨跟他爸为你们求求情吗？”
“我没这个意思……真的只是想小雨了……”
顺便也跟他告个别，京市他是待不下去了，索性就去最南边，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管你想不想，快滚！”
丁英卓看她笃定的样子，一咬牙大声喊道：“小雨！小雨！我是二哥啊！”
屋里。
正在和姜槐玩翻花绳的祁禹听到喊声突然抬头，“是二哥在叫我。”
他跳下沙发就往门口冲。
姜槐跟坐在沙发上的祁晔对视一眼，祁晔摇了摇头。
姜槐便没伸手拦，两人跟在他身后任由他跑出门。
“二哥！”
小孩子的身形一向灵活，赵芳华都没捏住他。
“算了，大妈，让他去吧。”
祁晔看着两人拥抱的样子没说话。
赵芳华轻声哼了一声，“你们父子俩都够好说话的，要是我，非得叫人把他打一顿，打得他三个月下不了床，还想来撺掇小雨，哼。”
“好歹是小雨的哥哥。”
若是祁禹大点就算了，偏偏他才五岁，哪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知道跟人玩耍的年纪，他们非拦着人不让见，他或许反倒怨恨他们。
他们只能在一旁盯着，别让丁英卓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门口，丁英卓当然也不可能让那么小的孩子说什么，他只摸了摸他的头道：
“小雨，二哥要去外地工作，不能经常回来，不过我会给你寄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祁禹伸出小手擦掉丁英卓的眼泪，“嗯，我会想二哥的，二哥回来了就来看我。”
丁英卓用力点头，“好，拉钩！”
祁禹的小拇指勾着他的小拇指摇晃了几下。
丁英卓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再见。”
祁禹乖巧地看着他的背影招手，转过身后，他突然仰头问祁晔，“大哥，二哥真的还会回来吗？”
祁晔微微睁大眼，蹲下身轻声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知道妈妈做了错事，不会再回来了，二哥也做错事了吗？”
望着祁禹乌黑纯澈的瞳仁，祁晔突然哑然。
他也没想到丁英卓突然会离开京市，以前仗着祁家儿子身份横行霸道的人竟也有离巢的勇气。
“二哥没做错事，他只是想出去玩玩，玩够了就回来了。你想…妈妈了吗？”
这个问题对祁禹来说似乎很难回答，他皱着小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面露惭愧道：
“不太想，哥哥，我是坏孩子。”
姜槐从没想过在五岁孩子的脸上能看到惭愧这种复杂的情感，她摸摸孩子的脸，“谁说我们小雨是坏孩子，我们小雨最乖啦！不过小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妈妈？”
“就算妈妈做了错事，她也是小雨的妈妈，你可以想妈妈，也可以见妈妈。”
姜槐就怕孩子从此就藏起了自己的情感，只会看他们大人的眼色行事。
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要分辩这个老板有没有讨厌她去捡店里客人吃剩下的东西，那个老板会不会对她心存恶意，想把她捉走。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难了。
“我…妈妈讨厌我……”祁禹低头揪着自己的手指，力气大得连指尖都揪红了。
妈妈讨厌他，所以…他也不喜欢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