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公对正面无表情批改奏折的萧霁低声道，“陛下，王爷己经回去了。”
萧霁点头道，“朕知道了。”
蔡公公犹豫片刻试探道，“陛下真要将治理蝗灾之事全权交给王爷和那个孙大人去做？”
萧霁冷哼一声道，“那还能怎么办？朝堂那些庸臣每到这个时候无非就是那几句话。”
“不是挖沟就是修建蝗虫庙，若不得改善免不了会说是天降警示，说朕无德，那些老匹夫虽嘴上没这么说，但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有人出头要火灭蝗虫，朕倒是喜闻乐见，朕要天下人都看看，怎么天罚，什么上天警示，朕是真命天子，九五之尊，天是站在朕这边的。”
蔡公公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早些年那些蝗虫便年年灭年年来，甚至一年比一年多，久而久之百姓们哪怕看着庄稼被啃食殆尽也无能为力，近来年更将其奉为神虫。”
“年年祈祷它们别去祸害庄稼，有些年头蝗虫确实少了许多，百姓们都说是神虫显灵了，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如今陛下让人前去火灭蝗虫，只怕困难重重。”
萧澈却不以为意道，“那孙仪既然敢以命向朕保证会灭了那些蝗虫，他定会想方设法克服这些困难。”
“朕对此人也有些印象，行事稳妥，处事也周到，当初也算是一众才俊里面的翘楚，可惜处处受到排挤，阴差阳错去了礼部，礼部尚书倒是比较赏识他，可在礼部他除了负责一些礼制实行，根本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想来这次他知道这是个脱颖而出的好机会，其他人都以为他跟襄王一样蠢，朕却觉得此人其实是个聪明人，他既然敢接下这差事就不会毫无把握。”
“且看着吧，若朕没看错人，此人或许还大有用处。”
蔡公公闻言面露恍然道，“原来如此，陛下确实考虑周到。”
“可万一......。”蔡公公欲言又止。
萧霁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语气轻飘道，“若不成，朕便用他的人头祭天，若不够，不是还有一个襄王吗？朕就不信，一个襄王的人头还堵不住那些聒噪的嘴。”
蔡公公闻言不禁觉得心中一寒，却并未说什么。
襄王府
喜儿将刚买的糕点放到桌上对撑着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的杨澜说道，“小姐，您要的琼酥坊的雪绒酥买来了，是刚出锅的，闻起来可香了。”
杨澜回神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辛苦了。”
她随即接过喜儿递来地雪绒酥咬了一口。
一股熟悉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味道还是没变，跟以前一样。
以前她每次回京都会去尝尝琼酥坊的糕点，也只有这雪绒酥让她只尝了一口便念念不忘。
杨澜想着忍不住又吃了一个，随即招呼喜儿道，“这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好。”喜儿也拿着一个糕点吃了起来。
边吃边闲聊道，“小姐，我觉得这年头那些江湖术士为了骗钱真是什么都敢说。”
杨澜闻言微微挑眉道，“哦？他们都说什么了？”
喜儿想了想说道，“我回来的路上看见街上有人铺摊算命，还有很多人排队呢。”
“我就想着说不定那人真有两把刷子，就想凑个热闹去看看，前面几个人他说的倒是头头是道。”
“可当我听见一个人问江州滚滚蝗虫是怎么回事时，他竟然说......。”
杨澜有些心不在焉道，“说什么？”
喜儿喝口水继续道，“他竟然说那是上天的警示，是警示世人在不久之后大启将改天换日，到时民不聊生，只因陛下身边有意图篡位之臣。”
“而且那人为了遮掩此事，还会欲盖弥彰火灭了那些蝗虫，到时定会惹怒天神，降下重罚，江州会变成蝗虫之穴，不见一粟。”
杨澜闻言眉头微蹙，眼中划过一抹沉思。
喜儿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我正纳闷那人是谁呢，就听周围竟有人说是......”
见喜儿欲言又止，杨澜不禁出声问道，“是谁？”
喜儿咬了咬牙说道，“他们说是王爷。”
“听说今日早朝正是王爷提出要用火烧死江州的蝗虫，现在外面估计都己经传开了。”
杨澜闻言眼眸微眯，若有所思道，“看来，这预言也是冲着他来的。”
她随即抬眼看着喜儿问道，“王爷可回府了？”
喜儿愣了片刻点头道，“我回来时正看见他往书房去了。”
杨澜闻言将糕点放下起身往外走去。
喜儿疑惑间猜想她应该是去找王爷了，便没跟去。
杨澜走到书房门口，见门开着便径首走了进去。
萧澈正刚脱下外袍坐在桌前便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语气平淡道，“王妃怎么来了？”
杨澜在他距离他几步远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是你说要用火烧了江州的蝗虫？”
“不错。”萧澈点头承认。
杨澜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解，试探道，“你可知会有何后果？”
萧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无非会被万民唾骂罢了。”
“知道你为何还要这样做？是谢丰那个老狐狸逼你了？”
萧澈轻轻一笑道，“算是吧，不过这也是本王心之所想。”
杨澜闻言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非一时意气用事。
她沉默片刻道，“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萧澈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启道，“八成。”
杨澜闻言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你怎么会想以火灭蝗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蝗虫自然也有它奋不顾身之物。”
杨澜皱眉道，“蝗虫喜欢啃噬庄稼，难道你想用庄稼把蝗虫引去一起烧了？”
却见萧澈唇角微勾缓缓摇头道，“不，我在一些杂书上了解到蝗虫除了喜欢啃噬庄稼，还喜欢火。”
“用火将其引过来再将用火将其烧了岂不是更好？”
杨澜这才恍然想起似乎确有此事。
“可蝗虫被人称为神虫之前也有不少人用火烧过，但效果都微乎其微，不久又会卷土重来。”
萧澈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他们 根本不相信蝗虫真的能灭，从未有人真正试过，大都因人心不齐半途而废。”
“这次我会以我的人头为注，让江州百姓再与天斗一回。”
杨澜闻言脸色微变，她忽然觉得她好像并不了解眼前人。
她动了动唇道，“你这是何苦？若斗不过你只会第一个祭天，若我猜得不错，谢丰己经开始让人到处散布谣言，他定会从中作梗，你明知是他的阴谋你为何不避？”
萧澈定定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若本王避了江州百姓怎么办？难道又要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用血汗种下的庄稼被蝗虫啃食殆尽，只能一次又一次祈求苍天？”
“以前是本王无能为力，但现在既然有机会让他们免于受灾，本王自要一试。”
“他们虽愚昧，但也是他们撑起了整个大启，不该成为权力勾心斗角的祭品。”
杨澜闻言神色微动，看着萧澈的眼神微亮。
半晌后，她缓缓开口道，“你说的不错，他们不该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可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