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景不长。一个月后，马溜突然上门，脸色难看。
"你家鹏程是啥意思？"他一进门就质问，"给我闺女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雪梅一头雾水地接过马溜摔在桌上的纸条，上面是鹏程工整的字迹："翠英，我想了很久，我们不能就这样接受安排。我们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
雪梅的手开始发抖。她没想到儿子会来这一出。
"小孩子不懂事，胡写的..."她试图解释。
"胡写？"马溜冷笑，"我闺女这两天饭都不吃，整天关在屋里。我早看出来她心野，想去城里打工。现在好了，你家小子撺掇她反抗父母！"
雪梅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辛苦张罗的婚事，眼看就要被两个孩子搅黄了。
"马大哥，你消消气。"她赶紧倒茶，"我这就叫鹏程过来，让他给翠英道歉..."
"不必了！"马溜一摆手，"这门亲事，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们家门槛高，我们小户人家攀不起！"
雪梅如坠冰窟。在这个保守的乡村，退婚对女方影响不大，但对男方却是极大的耻辱。以后谁还敢给鹏程说亲？
"马大哥，孩子们一时糊涂..."
"糊涂？"马溜冷笑，"我看是你们家家教不严！彩礼钱我会退给你，这事到此为止！"
马溜摔门而去，留下雪梅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手中的纸条被攥得皱皱巴巴。
傍晚，鹏程放学回家，看见母亲红肿的眼睛，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妈，我..."
"跪下！"雪梅厉声喝道。
鹏程从没见过母亲这样，乖乖跪在了院子里。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雪梅声音发抖，"我辛辛苦苦为你张罗，就换来这个？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妈，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鹏程倔强地说。
"权利？"雪梅气极反笑，"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一分一分挣来的？我为你操心打算，倒成了限制你'权利'？"
鹏程低下头不说话了。
雪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你跟那翠英，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我们就是聊了几次。"鹏程声音很小，"她说她不想这么早结婚，想去城里看看。我说我也不想...然后我们就..."
"就决定一起反抗父母？"雪梅冷笑，"你们这些孩子，懂什么生活艰难？"
她疲惫地坐在门槛上，突然觉得无比孤独。父母不在了，现在连儿子也要背离她。
"妈，对不起。"鹏程小声说，"但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定下来。我想...至少把高中读完。"
雪梅看着儿子稚气未脱的脸，突然意识到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也许她太着急了，把对未来的恐惧都转化成了对儿子婚姻的执着。
"起来吧。"她最终叹了口气，"这事...以后再说。"
然而，村里的风言风语却不会"以后再说"。不到三天，整个村子都知道她家被马家退了亲。雪梅走在路上，总能感觉到背后的指指点点。
更糟的是，一周后，刘婶带来了一个爆炸性消息：马翠英偷偷跑去城里打工了，据说跟她表姐一起去了南方的工厂。
"啧啧，现在的女孩子啊，心都野了。"刘婶摇着头，"幸好你们家没娶进门，不然还不知道闹出啥事来。"
雪梅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五味杂陈。一方面，她庆幸儿子没娶个"不安分"的媳妇；另一方面，她又担忧鹏程会不会也有样学样，哪天就离家出走了。
这天晚上，雪梅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麦田里，远处鹏程越走越远，她拼命喊，儿子却头也不回。醒来时，枕头己经湿了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