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当时己然发现,为何不向皇上禀告?顺着这个深究,先太子文韬武略,深得朝臣百姓喜爱,那这个毒究竟是何人所下?何人有如此能耐在皇宫中给一国储君下毒?
细思极恐!!!!
薛凝菡长舒一口气。魏尧身为两朝之臣,在先太子案发时正身处江南,按理不会牵连其中。可偏偏外祖父手中有盖有先太子印鉴的书信,更何况朝堂风云变幻,谁说得准会不会有人借机攀咬?
拉无关的人下马!
“凝儿,你莫要担心,外祖父并非是敌人,我也是通过舅舅的表现才发现,外祖父或许是先太子毒杀案的知情者,他手中握有的东西恐怕是幕后之人的致命证据,所以那晚他才对你严厉,是怕你陷入危险之中。
除了皇祖母和舅舅、母亲外,旁人并不知晓魏大人是你的外祖父,所以他不让你再去魏府,就是有这方面的顾忌,他是想等此事过后,危机尽除,才光明正大的与你来往。”
岑祈珺并非是宽慰薛凝菡,其实他猜中了圣康帝所想,也猜中了魏尧心中所想。
“既然如此,为何外祖父早在多年前不肯将证据拿出来,偏偏要在调遣回京后才提起此事?”薛凝菡心中担忧更甚,幕后之人连太子都敢毒杀,一国储君都能轻易中招,那外祖父岂不是更危险了。
岑祈珺是能理解魏大人的:“凝儿,你要知道找到你外祖母过世,娘亲失踪,是压在魏大人心里的石头,寻找到你娘亲是他的执念,也是他为了告慰你外祖母在天之灵的方式,没有找到你娘亲之前,他不能有任何意外,他必须活着。
如今他虽没有找到你娘亲,却在冥冥中注定寻到了你,他在这个世上的血脉亲人。他没有了后顾之忧是其一,其二也想通过此事搏一搏,年过半百的他视前程于无物,这样做也是想抬高你的出身,给你更强有力的保护。”
若是他有了女儿,他一定比魏大人做得更好,要未来女婿连个哈欠都不敢对着他女儿打。
“说来说去,外祖父还是有危险的,夫君,你派人去保护外祖父好不好?良羽,对,再加上良枫,我不出府,身边不需要人保护,把良枫送去外祖父身边暗中保护他,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再让良枫回来,好不好?”薛凝菡红了眼圈。
岑祈珺握住她的双肩,让她冷静下来:“凝儿,皇上那边己经有所准备了,你放心,我们贸然插手会打乱皇上与魏大人的计划。”
薛凝菡:……
也是,如今外祖父是先太子一案的关键人物,皇上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是她关心则乱了!
“父亲那边……”她望向北方。
北境与北狄己经多次交手,捷报偶有传来,但从镇国公的来信中得知,北狄那边并未尽全力,像是在拖延时间,吸引火力似的。
更是交待岑祈珺要保护好嘉和公主和她这个儿媳妇,看护好国公府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
“己经派心腹送信去了。”岑祈珺走到多宝阁前,取下一只青铜匣子,“有趣的是,那位御史大人今日不光提到了杜睿这个御医,还提到了己故的昭王,将这池子水搅得更浑了……”
匣子咔哒一声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鎏金令牌,上面“昭王府”三个篆字赫然在目。
薛凝菡倒吸一口凉气。
圣康帝登基后根基不稳,先太子年幼,昭王在外戚的帮助下发动了宫变,但是以失败告终,昭王被圈禁至死,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会随黄土埋葬,消散在岁月的长河中了。
“为何你会有昭王府的令牌?”她声音发紧,“昭王一脉不是早己经……”
“这令牌是皇舅舅交给我的,”岑祈珺冷笑一声,“既然有人先跳了出来,拿昭王和先太子作筏子,想要引导众人对皇舅舅的猜疑和不满,将矛头指向皇室,更甚至指向当今皇上,那皇舅舅也不必心慈手软,正好连余党一起清剿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不清晰的笑声,两人同时噤声。薛凝菡快步走到门前确认无人偷听,转身时裙摆扫过案几,带落一封火漆密信。
“北境急报?”她瞥见信封上的熟悉的徽记。
岑祈珺拾起信笺,在烛火上轻轻一烤,隐形的字迹逐渐显现:‘北狄王庭内乱,二王子准备夺位’
他眼中精光一闪,“这是新传回来的,我还来不及看呢。难怪边境战事忽紧忽松……想必北狄那边要自顾不暇了。”
“要进宫告诉皇上么?”
“不必。”岑祈珺将信笺焚毁,“父亲定会将更详细的情形告诉皇舅舅的,父亲守在北境多年,在北狄埋伏了不少人,恐怕此次二王子谋反篡位也少不了暗探的推波助澜。”
薛凝菡不得不佩服父亲的深谋远虑,也难怪皇上如此器重父亲。
正说着,远处传来钟鸣声。岑祈珺推开窗户,寒风裹着雪粒卷入书房。皇城方向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雪。
“这个年节……”薛凝菡轻叹。
“该怎样还怎样。”岑祈珺为她披上狐裘,“你继续操持年事,母亲明日就会回府了。别怕,有我和母亲在,该见识的风浪还是要见识的。
倒是你,我听荷香姑姑说你最近身子不爽利总是困得厉害,我也知晓你这月事只一日就回去了,我请了御医,明日过府为你瞧瞧,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说,莫要藏着。”
“我知晓了,你别担心,以前入冬,我也有过差不多的情况,总归是我的身子底子不是很好,御医开些温养的药吃吃就是了。”薛凝菡握住他的手:“朝廷事多,别总多为我费心,我也心疼你。”
岑祈珺的一只手覆上她的脸颊,吻向另一侧的脸颊:“不会的,只要你好,我才会好。我去给祖母请个安,你先去陪芮汐。”
回到暖阁时,岑芮汐正在绣一个香囊,见她进来扬起笑脸:“嫂嫂快来尝尝这杏仁酥,母亲特意让厨房新做的。”
薛凝菡拈起一块糕点,甜香在舌尖化开。她望着小姑子天真烂漫的模样,忽然有些羡慕。这才几个月,她就己经学会在锦绣华服下藏起锋芒,在笑语嫣然中运筹帷幄。
“对了,大哥哥呢?”岑芮汐歪着头问,“他说要给我带宫里的琉璃盏……”
“去祖母那里了。”薛凝菡笑着为她斟茶,“你放心,他答应的事从不会忘。”
暮色渐浓,镇国公府的灯笼次第点亮。
薛凝菡站在廊下望着满天飞雪,想起曾经看到一本游记上写到过的文字:这江山棋局,你我皆是棋子,以身入这棋局。但就算是棋子,也要做最锋利的那一枚。
如今棋局再开,执棋之人却不知是谁。她轻轻呵出一口白气,转身融入那片温暖的灯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