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保住
前厅已经被季锐带来的人与门外的安保人员控制住。
宗衍抱着姿真从后门离开,宗清青受了重伤,被送上救护车。
门外警车与救护车警铃声交织,火势暂时被稳定住,现场被烧毁,闹事寻仇者抓到了三名,其余两名趁乱逃脱。
季锐身上带着血,组织好手底下人的善后工作,慌忙上前去开车门。
宗衍将姿真放进车内,一举一动极轻极柔,不忘脱下西服遮盖她裙身上渗透的鲜红,正要退出来时,听到了她含糊地在说些什么。
嗓音柔弱,嗫嚅着。
宗衍弯腰靠近,姿真唇上下无力张合着,一字一顿,“孩子,我的孩子。”
她早已经痛到没什么力气跟意识了。
手还是攥住了宗衍的衣摆。
宗衍握住她瘦削冰冷的手,忽然不忍离去。
他转过身。
“剩下的你跟黎招去处理,我陪姿真去医院。”
季锐站在车门旁,“可是……”
不等他之后的话说出口,宗衍已经上了车,摔上车门,司机踩下油门,快速驶离因为事故而拥堵的路段。
姿真还有意识,甚至可以清晰感知到这个不到四个月的孩子在哭泣,在求妈妈留住他、保护他、别不要他。
手被宗衍紧抓住,他让姿真靠在自己怀中,她痛到颤抖抽搐,发丝黏在鬓边,泪止不住地渗着他的衬衫。
染红白裙的血色,像是日渐腐烂的红玫瑰,气味也不再魅人。
车每颠簸一下,姿真便疼得往宗衍怀里缩一下。
她的泪流不尽,如血一样。
小臂缓缓抬起去够宗衍的领口,一旦抓住,便绝不放手。
宗衍顺势弯腰凑近,“没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会没事的……别哭了,好不好?”
他这辈子哪有用这样的态度语气对待过谁?
是小时候对母亲,还是对自己的那对龙凤胎弟妹?但那都是太久远的事情了,久到他成年后便几乎没再想起来过了。
后来母亲当着他的面自杀,弟弟去世。
妹妹又是在自己手底下丢失。
他的心愈发冷。
如结在房梁上的冰锥,冷硬锋利,就算哪天融化了,掉下来,也是伤人的。
姿真便是受到伤害最深的那个,现在就连她的孩子,也受到了伤害。
她声若蚊呐,可不管再艰难,再痛苦,还是张口说着,“我求你……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宗衍,我求你保住他。”
宗衍收拢手掌,牙关收紧,“这个孩子对你就这么重要?”
“我求你,保住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姿真腰肢直起来些,拉拽着宗衍跟着俯身,与她蒙着泪的瞳孔对视,她一边流血,一边流泪,嘴里还在不停乞求,“就算是……当情人也可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宗衍,我求你,真的求你,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怄气跟你作对,”姿真蜷缩着流血,满车厢仿佛都浸透了血腥味,她一颤一疼,思绪恍惚,手却攀上了宗衍的脖颈,“只要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我怎么样都可以。”
她每说一个字,便激怒宗衍一分。
她浑然不知。
还在继续。
“要我不见维舟,要我当情人,我都答应,”她的指尖深陷进宗衍的皮肉中,可这痛却比不上姿真的万分之一,“我求你,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为了杨维舟这个孩子,她竟然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可为了他呢?
不过一年就变心,对别人这样死心塌地。
迈出这一步,看到姿真浑身鲜血躺在幽暗走廊时,宗衍有过一刹那的后悔,可现在他只后悔,没有将杨维舟留在那里烧成灰。
神色微变,宗衍心尖愈发冷硬,面上却显出安抚状,手轻抚姿真冰凉的脸颊,“好,我知道了,我知道。”
这是谎言,是欺骗。
孩子,他不会留。
至于杨维舟,他更不会任由他在姿真身边晃,太碍眼。-
现场一片狼藉,火被扑灭,伤者被陆陆续续送上救护车。
总算稳住状况。
季锐外衣上斑驳着血,习惯了血腥味,还是忍不住要洗掉,手上的血能冲洗掉,衣服只能扔掉换新。
走出洗手间。
黎招推着轮椅过来。
这场事故来得太突然,好在爆炸时黎招带着宗泰去了二楼,听到动静,便率先安排宗泰安全离开。
接着才下楼去找宗宝妮,趁乱先将她藏了起来。
季锐身上还有血,他不自在地藏了藏。
“受伤了吗?怎么不去医院?”
宗宝妮音色沉静,眸光关怀。
“没有,是别人的血。”季锐与黎招对视一眼,“我先去医院,少先生在那里等我汇报情况。”
“三哥也受伤了吗?我记得爆炸的时候他不在。”
面对宗宝妮的询问。
季锐心虚地躲开她的目光,“不是,是陪别人去的。”
宗宝妮还要再发问,被黎招打断,“那好,你去吧,告诉三哥这里已经没问题了,让他放心。”
季锐点头,侧身走了出去。
“为什么不让我问?”宗宝妮扭过脸去看黎招。
他半垂下脸,以下属的身份回答,“这是三哥的私事,再者,季锐看上去并不想回答,所以……”
“是不是跟姿真姐有关。”
爆炸发生的时候姿真与宗衍不在,宗泰刚走。
从刚才到现在,姿真一直不在,宗宝妮猜到了大概,“三哥不是跟韵仪和好了吗?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黎招在宗泰手底下工作,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好宗宝妮,外加处理一些令宗泰不悦的人和事。
宗衍的事情,他是管不着的,更无从插手。
季锐赶到医院。
因伤者过多,各家的记者车堵在门前,楼上封锁了一层,没有宗衍的命令,谁都进不去。
手术还在继续。
宗衍从沉冷的面色逐渐变得轻松下来。
看了眼时间,又抽空给二叔回了个电话报平安。
姿真从手术室出来,是两个小时后。
护士推着姿真进入病房,宗衍站在床边,掖了掖被角,这么一场手术,她像是瘦了大半,面颊无半点血色,昏迷中眉间也微蹙着,是不安是惶惑,更是失意。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最快应该是明早。”
往姿真的腹部掠了眼,那里惹人不快的野种,该没了。
宗衍面无表情,“孩子呢?”
护士肯定道:“抱歉宗先生,那种状况下,孩子没能保住,我们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