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犒劳军宴开始。
一群打扮艳丽、身材婀娜的舞姬鱼贯而入,个个都美得花容月貌、灿若桃花,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唯有那为首的花魁,头戴金丝面纱,遮挡了半容,却显得那双媚眼风情万种。
奏乐一响,舞姬们便扭着腰肢摆动起来,时而倾身起舞,时而回眸浅笑,动作整齐划一、行云流水、裙裾齐飞……
除了,那个领舞的……
美是美的,娇是娇的,纤腰是灵动的、舞姿是曼妙的……可,她仿佛跳的与别人不是同一支舞,甚至与声乐的韵律也不符,似乎在跳着的是另外一支舞蹈。
安如愿当然知道自已跳得很滑稽,可有什么办法,她哪会跳什么舞!当时为了接近王长甫,才临时在籁音坊学了那么一支舞,仅此一支,也就是现在她跳的这支舞了,所以自然是与盈香楼姑娘们跳得格格不入。
其实,祁渊对这些歌舞毫无兴致可言。圣上赐下歌舞后,便发生二烧粮仓的大事,大火虽及时扑灭,未损伤粮食,可终究是折了天威。但消息还没传回去汴都,盈香楼便已入了城,祁渊只好带着肃国军受了这隆恩,军营内奏起了歌舞。
祁渊原本心不在焉,心思全然不在歌舞上。他方才回到帐里,发现安如愿不在。他心里有点慌,内心深处有种隐隐约约的担心,担心她又一次不告而别。
直到发现底下的人在议论纷纷,祁渊才顺着大家所指,把目光撒向舞池中央。
只需一眼,他又发现了那双琥珀色的瞳仁,脑仁立马就“突突突”地疼。
祁渊扶额叹气,她为何非要戴面纱当舞姬呢。
但这次不同的是,她大概率知道祁渊认出她,她却并未躲闪,那娇艳欲滴的眸子一直落在祁渊身上。她那独舞,就像专是为祁渊而跳的一样。
她的节奏与动作虽然都踩不上韵律,但舞姿还是经过训练,极尽诱惑与魅力的。因此,大伙看久了,便也觉得不再突兀,甚至别树一帜,纷纷喝起彩来。
这一声声的口哨声,惹来了祁渊的不满,但他又不能呵斥什么,心里莫名起了火,堵得慌。
直到棘剑也趴在他耳边说:“公子,这个戴面纱的姑娘一直盯着您看,您看她跳得多勾魂啊,您得把持住,切莫……哎!公子!”
棘剑低声急呼,却已然来不及了。
祁渊心里的那团火瞬间点燃,成了整片火海。
不管在场的将领士卒、不管翩翩起舞的歌姬,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入舞池,将还在因转圈而露出一对玉足的安如愿拦腰抱起。
安如愿忍不住一声惊呼,奏乐中断。
而祁渊却不容多说,抱着安如愿大步流星地离开。
由于大伙都聚在一起欣赏演出,营帐外面的军营便没有人,四处静悄悄的,只有沿路的火炬闪着烛火。
安如愿在祁渊的怀里仰视着他,看到他那优越流畅的下颚线,还有他紧紧拧着的眉毛,便夹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道:
“将军您轻点,莫要弄疼奴家。”
安如愿明显感觉祁渊身体一僵,停顿了半下,才继续往前走。
甚是有趣!
于是安如愿又作死,白葱似的手攀上祁渊的脖颈,樱桃似的红唇贴在祁渊耳边轻轻吐气:
“将军您慢点,太急了奴家受不了。”
“安如愿!”祁渊兀地停住脚步,手一撒……不对,是手一扔。
安如愿来不及扯住祁渊的脖颈,便直躺躺地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啊好痛,祁渊你在干嘛啊?”
“好玩吗?”祁渊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安如愿,居高临下地,冷着声音说。
“你明知道我是玩玩而已,何必这么较真!?”安如愿爬起来,但还气着,便一屁股蹲赖在地上。
安如愿说的也不无道理。祁渊虽怒火中烧,但在这火炭盆里,还能翻出一点白砂糖,甜甜的——因为他发现,至少她还在军营里,她没有离开。
“你无不无聊?一个女子拿这种东西来玩。”炭火以绝对的优势碾压白糖,祁渊没好气地说。
“你又想说我轻贱自已是不是?”
祁渊本来想都不想,就打算说“是”,可安如愿后面还有一句:
“我只是想哄你开心。”
安如愿说完,还垂下了头,看着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说什么?”祁渊以为自已听错了。
“我说,我今晚跳舞,只是为了哄你开心。”
祁渊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差点漏了半拍,一阵欣喜迅速涌上心头,驱散原本雄踞在心里的怒火。
他蹲下了,弯着身看她,语气柔和了几分,但仍避免不了还保留两分僵硬:
“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哄法?”
“你出去查王长甫的案子这么多天未归,想必又是风餐露宿。我今日得知入营犒劳三军的,是魅衣,我便央求魅衣让我上场,让我亲自犒劳你!”
这下,祁渊总算忍俊不禁,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又一下子抱起地上的安如愿,大步流星地往自已的营地走去。
“以后要犒劳我,在我一个人面前就行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放我下来,还抱着我做什么?”安如愿急了,推了推他的胸膛。
“捉你回营,犒劳我。”祁渊沉着声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