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夜色如墨,月亮躲在云层后面时隐时现。
好歹是洒下一丝月辉,勉强能照个影儿。
沈青洛裹着一件破夹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镇子上走。
她要去镇子上找男人,找一个可靠的男人,回去冲门面!
四刻钟后,她来到了镇子上的奴隶馆。
小官看着她一副穷酸模样,爱搭不理的,她也乐得清闲。
在里面转来转去,看鸡毛牌上的价格。
这个三两,那个五两,往前走走八两十两,她搓着指尖转了好几个来回。
一个奴隶怎么这么贵?
她就拿了五两出来,还是她卖了大半个月草药赚的。
随手捞了一个小官过来,低声询问:“你们这里最便宜的多少钱?”
“我不是没钱买,我买回去是拿来试药的,容易死,不想买太贵的。”
小官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穿着打扮就已经暴露了你的经济水平,何必解释那么多呢?
思索片刻,忽的眼神一亮。
“我们这里刚好有一个,非常适合试药!姑娘跟我来!”
沈青洛跟着他去了后堂,拐进一间柴房。
打开门,点上灯,朝里走去。
在柴火堆里,刨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却奄奄一息,浑身散发着臭味,沈青洛隐约还闻到了一股屎尿味。
头发脏兮兮的,至少有一个多月没洗头了。
“姑娘,你看这个怎么样?咱们这里最便宜的,一两银子!”
“不过他没有身份,刚好可以拿回去试药。
您要是能给试活了,那便是他的造化,要是不小心死了,他也得感谢您提前结束他的痛苦。”
小官说的一口漂亮话,却一句也没落到沈青洛耳朵里。
她弯腰蹲下,伸手搭在男人腕处。
男人受了内伤,还有许多外伤,而且看这伤势,应该是之前治疗过,但没好彻底,新伤叠旧伤,还反反复复,得有半年之久了。
而且此时男人还在发烧,身体烫的很。
“他发烧多久了?为何会伤成这样?”
医者,总是爱瞎打听。
小官挥了挥手道:“姑娘不必担心,他是前天才发的烧,我们找郎中瞧过了,没有传染病!”
沈青洛闻言秀眉紧蹙:“已经找过郎中了?那为何他还会发烧?”
她的话,惹的小官一声轻笑。
“姑娘医者仁心,小的跟您说实话您可别介意。”
“咱们东家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能把他弄回来都已经算是积德行善了。”
“这人其实是我们东家在山路上捡的,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们东家原是好心,想将他救回来。
可他腿折了,身上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伤口。
郎中说,要治腿,至少得花二十两银子,还只是治腿,其他伤不管的,要想全治了,至少得要五十两。
开玩笑,我们这里身强力壮的奴隶才卖十八两,这人就算治好了也换不了五十两啊。”
“所以,我们东家就只花了一两银子,简单给包了点药,吊着命,看哪位好心人能给买走就算了。”
“现在卖您一两银子,是分文不挣还搭上人工,只求您能快点把这人带走,不然过两天咽气就给扔乱葬岗了。”
“您说说,他也是造化大,偏在这生死关头能当了您的药奴,也算不枉活这一场。”
沈青洛:“……”
我还没答应买他呢。
可他只要一两哇,上哪儿找这么便宜的男人去?
她要是买回去能给治好了,开荒种地,砍柴挑水,还能看大门,香得类……
况且看他这体格,怼沈家人,应该会轻松拿捏吧?
就是不知道性格怎么样。
不过既然她给买回去当奴隶了,自然是她说让他怼,他就必须得怼!
不然还把他拉到奴隶市场给卖了,说不定还能赚个差价!
打定主意,沈青洛当场付了一两银子,签了契书。
小官还给造了个假的身份证,万一遇到当差的,还能糊弄过去。
不过她一个人可扛不动这么个大块头。
又拿出五文钱,塞到了小官手里。
“小哥能不能麻烦你找辆车给送过去,我一个人扛不动!”
见了钱,小官自然乐意。
“没问题,我现在就给您找辆牛车!”
小官人还挺好,不到片刻功夫就找来了牛车,而且还是带棚的。
“夜深露重,姑娘仔细受凉。”
“要是过两天这人不小心死了,您还来咱们这儿拉人哈!”
这服务真好,还拉回头客。
沈青洛客气的连连点头:“行,就冲小哥的人品,我下次指定还来找你!”
“多谢多谢……”
回到家,赶牛的车夫帮忙给人抬到了屋里,连口水都没喝就着急离开。
怎么?是担心人死他手里吗?
沈青洛将人送到门口,转头回屋处理她的奴隶!
先是给他灌下一大碗退烧药,然后又烧了一大锅热水,给他擦洗身子,处理伤口。
掀开他破破烂烂的衣裳,里面的场景顿时将沈青洛骇住了。
横七竖八的鞭痕里,还夹杂着刀伤,多处伤口已经腐烂化脓,伤口里还混着泥污,散出一股腐肉味儿。
“这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难不成是把上个主子给绿了?还是说你睡了老板的小姨子?”
也不能怪她这么想,纵使有天大的仇恨,报官就是,何必将人折磨成这样?指定是虐待来泄愤!
在沈青洛话音落下的时候,男人眉心连着抽了好几下,再无其他动作。
沈青洛将热水混了药汁,拿了自已家里最好最柔软的料子,小心翼翼的帮他清理伤口。
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十字疤,也是刀划伤的,这摆明了是要毁容,挖墙脚实锤了!
突然有点后悔找这么个人。
自已这么漂亮,万一他醒来非要跟自已那啥咋办?
随着五官一点点清晰,沈青洛将心放到了肚子。
因为这男人长的着实好看,虽然脸上带着疤,可精致的五官在这摆着,一点疤根本不影响什么。
甚至还带着些许霸气!有男人味儿!
所谓相由心生,这样的男人,品行应该不会太差,就算搞上了哪个女人,那也是那个女人的福气!
一盆干净的水,很快就变得浑浊。
沈青洛换了水,继续清理他身上的污垢,单单是他的头发,沈青洛都用了三盆水才洗干净,简直要了命了。
洗完上半身,还有下半身。
刚开始沈青洛还觉得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可任务量实在是太重,没一会儿就不管不顾了。
只当眼前是条狗,穿越之前,她家里还养了条公狗呢,也常给洗澡,这有什么呢?
转换了思维,沈青洛手上的动作越发熟稔。
可床上的人,脸已经红成了虾子。
她浑不在意,将男人正面全部擦洗一遍,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又给他翻了面擦。
他背上和前面几乎一样,也是鞭痕混着刀伤,腐烂程度比前面要严重很多。
沈青洛擦完,顺势就给上药包扎。
从箱子里找到他爹之前穿过的旧衣服套上,然后翻面,系绳。
最后,开始检查他的腿,骨折了,不过问题不大,只要她给做个矫正手术就能好。
正好之前村子里的牛骨折过,当时也是她去给治的,还留有工具。
她看了一下,差不离!
不过得等他烧退了再说。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又熬了一次药给他灌下,这才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