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丰盘腿坐在蒲团上,低声喃喃: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李大嘴:“你也发现了?我也觉得有些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
刘启一拍大腿:
“我知道了,是衣服!你瞧那些官员,怎么全都穿得如此寒酸?一个两个清贫还情有可原,怎么可能全都穷成这样?”
李大嘴也一拍大腿:
“没错!他们有些人我认得,平时去我的酒楼吃饭,都是华服玉冕,今个儿怎么就落魄成这样了?”
甄寿福点头:
“对!我还发现,他们偶尔瞟过来的眼神,就像金楼里那些夫人小姐看金银首饰的眼神……”
一股冷风吹来,众商贾齐齐一寒。
刘启瑟瑟发抖:
“该不会要对咱们下手吧?”
李大嘴嘴角一垮:
“我就知道宴无好宴。”
陈瑞丰眉头紧皱:
“该不会是让咱们募捐?但以往募捐,都是一些六七品的官员请大家去衙门坐坐,咱们也不敢不捐……”
甄寿福鄙夷地看他一眼:
“你傻啊?六七品的官员请咱们去,咱们都不得不捐,这回是皇上设宴,那得捐多少才能……”
活着走出皇宫这几个字他生生咽了回去,毕竟脑袋重要。
刘启抖着唇道:
“就就就就算是皇上,也不能……”
强取豪夺几个字他也咽了回去。
可是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暗暗思忖。
他们已经进宫了,宫中守卫森严,可谓插翅难飞。
皇上要捏死他们,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众商贾能混成京城一百强,都不是蠢人,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都开始默默盘算自家的家底,到底捐多少,才能既让皇上满意,又能保住自家不会大伤元气。
商贾这边全都心事重重,人心惶惶。
官员那边可就轻松多了。
他们时不时瞟向商贾的眼神,像是看一群会下蛋的金鸡。
同时,为了显示自已尊贵的身份,闲着无聊的他们,还开始调侃起商贾来。
“瞧那帮商贾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个宫宴而已,全都激动成这样?”
“士农工商,商者卑贱,能进皇宫是他们用了几辈子的运气,当然激动了。”
“幸好今天刮的是东风,要是刮西风,那股铜臭气不得熏死咱们啊?”
“哈哈哈,没错!”
“咦?他们怎么突然恐慌起来了?莫不是猜到了此次宫宴的目的?”
“猜到也晚了,人都进宫了,他们不出血,你猜皇上能不能放他们出宫?”
……
商贾们看着官员们的眼神,更加惊恐了。
仿佛三面环狼,中间可能还有一只猛虎,围住了他们这群羔羊。
*
长乐宫。
太后担心皇帝用强硬手段激起民愤,忍不住再三教诲:
“皇帝,你可不能任性胡来,商者虽卑贱,却也是大颂子民,你可以用些手段,但绝不可赶尽杀绝!”
水妙妙连连保证:
“母后放心,商者也是国之根本,朕怎么会做杀鸡取卵的事呢?放心吧,朕不会自毁根基。今日朕不会强迫任何人捐款,全靠自愿。”
水妙妙离开后,太后心里还是不踏实,对吕嬷嬷道:
“皇帝心软仁善,但是让人自愿捐款的话,恐怕募集不到什么银子。”
“你去哀家的库房,取三万两出来,待会儿如果无人捐款,你便替哀家把这三万两捐了。”
“哀家起个头,或许那些老臣能卖哀家一个面子,多少捐一点,不至于让皇帝太难堪。”
“皇帝如今雄心勃勃要做事,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虽然不可能募集到军饷所需的三百万两,但哪怕有个几十万两,皇帝就没白忙活。”
吕嬷嬷领命退下。
*
御书房。
水妙妙把吴相叫了来。
“吴爱卿,今日捐款一事,也不能让朕唱独角戏,你要助朕一臂之力。”
吴相拱手道:
“皇上需要老臣做什么?老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水妙妙心中冷笑。
这话说得真好听,可惜心口不一。
“呵呵,吴相言重了,朕只是希望吴相能上台讲几句激励的话感化大家,让大家踊跃捐款,毕竟吴相德高望重,说的话也更有分量。”
吴相:“臣遵旨!”
讲几句漂亮话而已,这是他的拿手好活。
当然,他是说给那些商贾听的,到时官员们“太穷”捐不出银子来,皇上也不能怪到他的头上。
吴相退出去后,水妙妙又把安国公叫来,同样的话也与安国公说了一遍。
安国公自然也口口声声遵旨。
*
泰合殿广场。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所有官员和商贾全都起身,跪地行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妙妙带着四名武功高强的侍卫登上高台,高台下面,还藏着暗卫。
什么都没小命重要。
“平身!”
“赐坐!”
等众人坐到蒲团上,水妙妙挥着手,尽可能露出温和的微笑,如同一个亲切的领导,对众人朗声说道:
“各位爱卿,各位百姓,大家好啊!”
官员们倒还罢了,三日一小朝,三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
半月一大朝,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所以他们都是经常能见到皇上的,并不稀奇。
可商贾们却激动坏了。
这可是皇上啊,活生生的皇上,大颂朝仅此一枚,比任何珍稀动物还要珍稀。
众人全都抬眼朝高台上看去,只见中间立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少年,长身玉立,俊逸非凡。
李大嘴喃喃:
“皇上长得太好看了……跟神仙似的……”
他看向旁边的陈瑞丰,却见陈瑞丰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满脸的惊恐。
他伸手戳了陈瑞丰一下,低声道:
“陈老板,你怎么了?”
陈瑞丰渐渐回过神来,惊吓过度的他牙齿还在打颤:
“我……我见过皇上。”
何止见过,他还喊皇上叫公公,用一百两银子把皇上赶出了他的赌坊。
天呐!
皇上不会认出他来,治他个欺君之罪吧?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大嘴轻嗤一声:
“你做梦见过吧?”
陈瑞丰苦笑一声,低下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他可不敢告诉别人,皇上去过赌坊,且还是个千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