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主院。
一名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饮茶。
这位正是崔家的老太爷,贾保南的外祖父,已致仕的前内阁大学士崔文渊。
一名小厮匆匆跑来,说道:
“老太爷!不好了!徐夫子要请辞,大老爷那边挽留不住了!”
崔文渊淡定得很:
“徐夫子为何要请辞?”
老爷子虽然早就不管府中事了,但是族学,他一直操着心的,偶尔还会给后辈们上上课。
娃娃,才是崔家的未来。
小厮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道:
“听说是表少爷作了一首诗,徐夫子很生气。”
“什么?那浑小子还会作诗?”崔文渊十分诧异。
他自然知道那个不成器的外孙来族学读书的事。
他本是不同意的,怕这浑小子带坏了娃娃们。
但是架不住女儿一直求,毕竟是亲外孙,他就点头了。
这才刚来半天,就把夫子气走了?
小厮默默吐槽,老太爷,这是重点吗?气走夫子才是重点吧?
这事若传出去,崔家族学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崔文渊起身,说道:
“走,去瞧瞧。”
小厮赶紧搀扶着老太爷,往学堂的方向走去。
崔府学堂外院。
徐夫子黑着脸道:
“崔大人,您不必再劝,老夫去意已决!”
崔大老爷四十来岁的样子,如今官居礼部郎中。
听说徐夫子要请辞,他赶紧来劝,好话说了一箩筐,但是徐夫子仍旧坚持要走。
崔老太爷走了过来,说道:
“徐夫子,我那外孙向来浑不吝,您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待会儿我就打他板子,保证他以后不敢胡闹。”
徐夫子见老太爷都出面了,脸色稍缓,说道:
“老太爷,在下自是信得过您的,可您那外孙——您真的能管好?”
不要以为他没听过贾保南的名声,在贾家被定北侯不知道打了多少顿,屡教不改,他不信崔府的人能管好。
有这颗老鼠屎在,这届的学生可就难带了。
崔老太爷道:
“徐夫子在此稍坐,老夫这就让那浑小子过来给你道歉。”
徐夫子虽然闹着要请辞,但也不敢与崔家撕破脸皮,只能就坡下驴。
若是贾二真的给他道了歉,那……就留下吧。
崔大老爷扶着崔老太爷往学堂走去,还没到地方呢,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
崔大老爷眉头拧紧。
“里面在做什么?”
小厮赶紧小跑几步,把学堂的门推开往里面看去。
“救命啊!救命啊!”
一只花花绿绿的鸟大叫着朝门口飞冲过来,正撞到小厮的脸上。
小厮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见府上的少爷小姐们冲着他就跑了过来。
“抓住它!”
“快!别让它飞跑了!”
小厮赶紧往墙边打了个滚,堪堪避开少爷小姐们的脚。
好险!差点就要发生踩踏事件了。
后面的大老爷吓了一跳。
幸好让小厮去开了门,不然那鸟若是冲撞了父亲,父亲摔一跤,那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十几个小萝卜头刚冲出门,就看到了崔老太爷和大老爷,吓得立刻止住了脚步,低眉垂首:
“祖父!父亲!”
“祖父!大伯父!”
“太祖父!祖父!”
众人异口同声唤了一声,随即鹌鹑一般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鹦鹉立在外头的树上,喘着粗气与水妙妙交流:
【臭宿主!坏宿主!竟让一帮熊孩子搞我,咱们还能不能友好合作了?】
水妙妙耸耸肩:
“我无所谓啊,我现在的身份挺好的,不打算换了。倒是你,不是你说这是一群单纯可爱的小朋友吗?”
鹦鹉委屈的抱着自已仅剩的羽毛:
【嘤嘤嘤~~宿主,我错了,熊孩子该揍还得揍……但是身份该换还得换,咱不就是奔着体验多彩人生来的嘛~~】
水妙妙眼神微微一变。
系统似乎很怕她不换魂?
来不及再多交流,崔大老爷黑着脸,已经扶着崔老太爷走进了学堂。
入目所见,一片狼藉。
书本、毛笔丢得到处都是,还散落着几根鸟毛。
水妙妙看了眼进来的两人,认出他们的身份,也赶紧站直了身子,垂首施礼:
“外祖父,大舅。”
大老爷嫌弃地看着水妙妙: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就说,不能让这个外甥来崔家族学,果然,学堂被这浑小子搞得乌烟瘴气。
水妙妙一本正经道:
“啊,没什么,刚才有只鹦鹉飞进来捣乱,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把它赶出去了。”
崔老太爷和崔大老爷明显不信,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崔大老爷扶着父亲坐下,这才沉着脸问道:
“听说你把徐夫子气走了?”
水妙妙装傻:
“啊?我不知道啊?”
崔大老爷怒道:
“还狡辩!徐夫子都要请辞了!他说你当众辱师!”
水妙妙暗道,这徐夫子心胸也忒狭隘了些,当老师的,这点肚量都没有?
“大舅,我冤枉啊!我发誓,我既没打他,也没骂他。徐夫子让我们作诗,我作了一首,他就走了,表弟表妹们都可以作证!”
水妙妙指着门口探进来的一群小脑袋说道。
崔老太爷瞥了水妙妙一眼,指着一个年龄较大的萝卜头问道:
“弘文,你来说。”
弘文上前一步,施了一礼,说道:
“祖父,大伯父,事情是这样的……巴拉巴拉……”
崔弘文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甚至还把那首诗背了出来。
水妙妙朝崔弘文竖了下大拇指,记性真好。
崔大老爷听完那首诗,嘴角抽了抽。
老太爷却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拐杖敲得咚咚响。
“哈哈哈……别说,这诗写得还真形象,我竟不知,保南还有此等文采……”
崔大老爷想到徐夫子那张长长的驴脸,强行憋着笑,说道:
“诗是写得不错,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小子当众让徐夫子没脸,他若走了,你小子还是得罚!”
水妙妙敏锐地捕捉到崔大老爷话中的意思,
“您是说,徐夫子如果不走,就不罚我是吗?”
崔老太爷笑完了,指着水妙妙道:
“没错,你去给徐夫子道个歉,把他留住了,以后好好念书,这事就揭过去了。”
谁说他这个外孙子大字不识一箩了?
瞧他作的这首诗,天生就有灵性。
嗯,这诗词造诣,一定是随了老夫。
水妙妙咕哝道:
“如此小肚鸡肠的夫子,还不如走了呢。”
崔老太爷看这个外孙子顺眼了一些,说话就和蔼了许多:
“徐夫子肚量是小了些,但也曾是进士出身,学问还是不错的,你快去前院给他赔礼道歉。”
水妙妙转转眼珠,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她做错什么了?
徐夫子明明长了张驴脸,别人不说就能变圆脸了?
但她也不想挨罚,于是说道:
“行,我定能把徐夫子留住,外祖父,大舅,你们等我好消息哈。”
说完,就大步朝外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