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心念解,顿觉天地宽。
广智豪气自起,神清气爽,傻呵呵穿上这套盔甲。
头戴莲花冠,身穿暗金铠,外兜皂罗袍,足踏乌皮靴,浑身上下,除了头上那发冠,全是黑乎乎的一片。
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广智心态转变,外相气质也跟着变化,走起路来昂首阔步,远远看去威风凛凛。
东郭先生见得这黑炭般大汉雄姿英发,战意凛然,心中暗笑,嘴上却道:“广智,你非是神州人士,纵然有那紧那罗僧人讲些知识,但他也是个化外之人,所知所得大都道听途说,对我神州大地却是一知半解。”
“紧那罗说我不必教你些什么,但我既然收了你当个弟子,也便教你些神州常识,免得出去一问三不知,遭人耻笑,露了破绽。”
广智听闻东郭先生要传授他些知识,当即整理衣容,端端正正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弟子礼。
南郭先生哼了几声,揶揄说:“短命鬼,你扮起师父来像模像样的,你怎么这么熟练啊,是不是背着我练习了很多次?”
东郭先生不理他,道:“我现在也不是名门望族,也不甚在意世俗礼法了。”
“你拜我为师,也算是个本地人,本地妖了,在我门下,只需记住一件事,不要随意杀戮神州人士。”
广智疑惑道:“别人打杀上门来了怎么办?”
南郭先生哼了一首秦风,笑道:“你是个妖怪,凡人怎么伤得了你?”
“来的若是凡人,随便打发走了便是,莫要伤人;如果是个有修为的,你便是他的人劫,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需知万法从心,不滞于物。”
广智似懂非懂,这万法从心是个什么?
东郭先生轻抚长须,缓缓说道:“前事不知,春秋之后,诸国并相侵伐,至如今神州分为衮、豫、青、徐、荆、扬、冀、益、雍、幽、并、交、凉十三州…”
广智顿时有些头疼,他一个天生地养的外来妖怪,哪里分得清这些地儿。
东郭先生见状,叹息一声,他使了个法术,将道道黑气幻化成山川河岳,拉着广智一一分辨。
南郭先生道:“你也不用全都记下。”
他用手指出北面的凉州,幽州,并州,说:“你师父和我要去的地方在这三州之北,可唤作北荒。”
南郭先生又嘻嘻笑道:“我们两个老鬼去了,你这小妖怪自然也要跟着了。”
广智想了想,复问道:“黄巾军的地盘在哪里?”
东郭先生默默伸手把北面三州和最南面的交州遮住,说:“除了这四州,其他地都有黄巾军活动。”
广智心中暗喜:“占了这么多地盘!我那乌鸦嘴果然不灵,师父真不地道,先咒我家大王,又咒天公将军。”
他对张角有些好感,爱屋及乌也关心起黄巾军来。
南郭先生见他有些喜色,眨眼道:“我和紧那罗从益州而来,黄巾军在那里的境遇不甚乐观。”
广智不在意,心念来得快去得更快,转而问道:“师父去北荒干什么事?”
“你不知道?”南郭先生有些疑惑,他看了东郭先生一眼,嘲笑道:“短命鬼,你也太不厚道了,既想抓人做事,又不告诉别人真相,还要我来做这恶人。”
东郭先生淡然道:“当个糊涂鬼死了有什么不好?”
南郭先生顿了顿,接着说:“你师父本是春秋时期齐国的贵族,还是个傻乎乎的老好人,主张“兼爱”。”
“有一次他去北荒讲“兼爱”,看见一个猎人在追捕一头老狼精,那狼精可怜兮兮的,又瘸又瘦,短命鬼本着兼爱的精神,就把狼精藏着救下来了。”
“短命鬼也想给狼精讲兼爱,狼精听了后说。”
南郭先生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大好人,我现在肚子饿了,你便兼爱兼爱我吧。”
他捧腹大笑:“狼精便把你师父吃了,死的可惨了。”
东郭先生脸色有些阴沉。
南郭先生又道:“后来我私下里调查了一番,那狼精和猎人是一伙的。”
“毕竟是神州外地,茹毛饮血,未经开化,畏威而不怀德。”
南郭先生叹气道:“再后来短命鬼得了奇遇,有了高深修为,他找上去复仇,北荒却是人狼勾结,狼人相护,纠缠在一起,建了个北荒狼国。”
“短命鬼的兼爱也有了范围,只施与神州之民。”
东郭先生道:“之前你问我能不能救治瘟疫,我言不能。悬壶济世、精通岐黄之术者可称为医仙,我可称为捕狼鬼,灭狼仙,我也不善与人斗法,一身法术皆针对狼族。”
“原来如此,难怪师父制服我如此轻易。”广智想着东郭先生扔出的那一堆法宝,感觉凉气森森。
东郭先生看着广智,道:“好徒儿,我们此去北荒,便是要灭了这群害人狼精。”
“啊?”广智一愣,“我也是狼妖啊?老鬼…师父要让我同类相残。”
东郡先生淡然道:“你是从黑风山来的,北荒狼族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认识他们。”
“狼族皆以速度为尊,身形流畅,矫健挺拔,你这黑头黑脸的熊精模样,别人还不认你。”
“本来想抓你去做诱饵,骗得一两只大妖屠屠了。”
“但多日来,观你心性却与他们迥然不同,天性淳朴,我不忍下手了。”
广智道:“只杀了吃你的老狼精,饶过其余狼行不行?”
黑风山只有广智一头狼妖,他还没见过多到能统治一国的狼群。
东郭先生沉默片刻,道:“这么多年,吃我的老狼精早就死了。”
南郭先生道:“短命鬼,我却是有个好主意,好狼难寻,不若让广智去当狼王,彻底断了狼国的根。”
东郭先生面露不悦:“我才收的弟子,你便想要了他的性命?狼国的大妖不计其数,不仅有狼妖,也有狗妖,狐妖,狈妖,他如何斗得过这些老东西?”
广智却心中一想,当狼王似乎也挺威风的,还不用屠了全部狼。
南郭先生道:“狼妖的仇家也不止你一个,我们可寻些帮手,暗处相助。”
“广智本体扮作未化形的狼妖混入其中,人身可以加入戍守边军,方便两面行事。”
“我们多加掩护,制造空隙,威逼利诱,说服那些依附的妖族,诛杀作恶大妖,时机一到便拥他为北荒狼王,若能成功,神州自此也少了一个祸患。”
东郭先生沉吟:“容我想想。”
广智掩面道:“你们可真是害苦了我啊!”